魏连横的心情沉重起来,作为一名朝廷武官,虽然对水师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般大小的海船若是作为战船,远的不说,至少白沙水寨的水师没有一艘能与之匹敌。这样的船多造几艘,白沙的水师只能望风而逃了。
这周姓匠人口中的东家,能够造出那般犀利的枪炮,还能建造如此规模的海船,一旦让他成了气候,无论是陆地还是水上,整个琼州府还有谁能遏制此獠。
想到这里,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他握紧刀柄,心中说道:趁其羽翼未丰,就让我来断了他左膀右臂吧!
他带三百官兵穿过船坞,在周炳坤的指引下直奔港口——铁匠们都安置在那里的临时木屋中。经过船厂的宿舍时,门缝和窗口隐约出现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问:“这里的又是什么人?”
周炳坤挠挠头,不确定地回答:“是造船的工匠罢?”
他之前从未来过船厂,只是因为躲避官军才被安置到港口,对这里并不是很熟。
如果没有看见大船,魏连横的目标就只有能造枪炮的铁匠。可是看了这千料大船后,他觉得这些造船的工匠也不能留下。他改变了主意,“先解决这些船匠,再捉拿铁匠!”
“砰”的一声,一座木屋的门被踹开,魏连横执刀冲进去,里面满满一屋子人。见到官兵到来,所有人都害怕地跪下,连喊:“官爷饶命!”
魏连横打算先杀掉船匠,再捉走铁匠——朝廷对水师并不看重,这些船匠就算带走,也无大用,倒是铁匠可以为朝廷效力,打制鸟铳和大炮。不过看到这一屋子人,他愣住了,男女老少都有,倒像是祖孙三代一大家子。
他用刀指着跪在最前方的中年男子,喝问道:“你们可是这里的船匠?这些妇孺老人又是什么人?”
男子连连磕头:“官爷饶命,小的是这里的船匠,这都是小的家人,父母妻儿,还有祖父母……”
魏连横手中的刀有点砍不下去,他沉声问道:“你一个船匠,如何能把家眷都带入船厂,莫非你东家帮你养活全家不成?莫要谎言欺骗本官!”
“官爷明鉴,小的句句都是真话!小的本是本县调楼村人,全村人世代造船为生,去年本要被官府征调去福*建,东家要雇人造船,便向县衙求情,把我们留了下来,又怜悯我们家中老小无人照料,就把家人都接到这里安置……”
这东家看来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还能安顿匠人的家眷,也是颇有仁义,只可惜与朝廷为敌。
魏连横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和幼儿,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妪,叹了口气,若是一股脑全杀了,和强盗土匪何异,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对手下吩咐道:“都是穷苦人家,莫伤其性命,把他们捆起来便是,我们去捉拿铁匠。”
魏连横一念之仁,耽搁了不少时间,便错过了最佳时机。他万万没想到,朝廷的大军会如此不堪一击,在同一时间,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
夏天南带领护卫队急行军赶到船厂时,没有看到意想中的滚滚浓烟,那艘盖伦船还完好无损,心中松了一大口气。等看到木屋内的船匠们虽然被五花大绑,却性命无忧时,更是放下了大半的心。
魏连横带人驱赶着铁匠准备原路返回时,在港口处与护卫队迎头撞上。他心里一凉,对方来的如此之快,后面也无追兵,显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