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顾问,听着挺好听,但只能在皇协军中显显威风,通常由一些日本伤残军人或退伍军人担任。
小山正太的左手被炸断,可他依旧渴望重新开始自己的军事生涯,不甘心在顾问这个职务上空耗时光。所以他才惮心竭虑地工作,想要用实际上的成绩来打动上司。而藤野太郎是一个退伍军人,他已经没有了那份雄心壮志,只想平安无事地打发日子。
“小山君。”藤野太郎伸手指了指封锁沟外的大路,有些疑虑地说道:“把人头挂在那里是不是有些远了,距离炮楼再近些岂不更加保险。”
小山正太淡淡一笑,说道:“藤野君,我们要的不是保险,而是吸引敌人前来。诱饵过于危险,哪还有鱼儿上钩?退一步说,就算被敌人抢去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呀!”
“被敌人轻易抢去,那岂不是白费了小山君的苦心筹划?”藤野太郎伸手指了指炮楼下围墙边被苫布遮盖的三辆汽车,说道:“四个轮子还跑不过支那人的两条腿?还有迫击炮,敌人就算抢走人头,也会在路上被屠杀。就算援军有些迟缓,据点内的皇军也足以击溃支那人的乌合之众。况且,人头挂在高高的树干上,敌人想摘下来,也要耗费时间吧!”
小山正太略带得意地抿起了嘴,伏击游击队是一大功劳,再用诱饵使敌人遭受损失,又是一大功劳。他似乎看到了上司加藤的笑脸,听到了加藤的赞赏,想象着自己又可以指挥士兵,在战场上冲杀。
午饭时间到了,小山正太和藤野太郎边说,边走下炮楼。如果说小山正太的谋划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他贪功心切,急欲使敌人上当。因此,他在计划中牺牲了一些安全性,要想使敌人上钩,自然要让敌人看到希望,甚至尝点甜点。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对敌人白天行动的估计有所不足,他认为敌人进行难以想象的军事冒险的可能性不大。
战争没有百分之百的取胜之道,再完美的战术也难免会出现纰漏,然而正是有这些未知的因素在里面,才让战争变得绚丽多彩,涌现出无数的名将名帅。
先胜而后求战不是军事冒险,先战而后求胜就是军事冒险。希特勒营救墨索里尼的“橡树计划”是一个大胆而且成功的冒险行动,是特种作战的一个范例;“市场花园”行动是一次具有赌博性质的冒险行动,是盟军空降战术的惨败,使盟军在1944年结束战争的希望破灭了;而中国驻印军乘坐滑翔机一举拿下了防守空虚的密支那机场则又是一次成功的冒险行动。
所以说,在战争中的军事冒险是必要的,因为每次都要先胜而后求战是不切实际的。诸葛亮六出岐山均处于稳妥的考虑,取道岐山固然稳妥但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军事冒险如果能够出其不意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就高,如果被敌人识破那么就很可能失败。以正合以奇胜,军事冒险就是力求出奇制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关键。
小山没有把游击队想得太傻,也没有把游击队估计得过高,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孟有田有广博的见识,有无数现成的战例。所以,孟有田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能够在夹缝中寻找一线机会。
为了激发鱼儿的梦想和欲望,小山正太确实下了一番心思,但这是基于他的思考和判断,孟有田则要颠覆他的预估,做出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一辆板车出现在路上,不,还有一辆骡车,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向前行驶。就在小山正太示以之假的白天,就在据点开饭的时间,孟有田等人策划的行动突然展开了。
两个皇协军把有些着急的目光从炮楼那边收回来,不耐烦地走出木制岗楼的荫凉,隔着吊桥便端起枪狐假虎威地喝叫道:“干什么的,嗨,那家伙坐得倒他妈*的挺稳当,下车滚过来。”
车上的庄稼汉有些害怕地跳下来,两个人推着车慢慢地过了吊桥。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陪着笑脸作揖打拱地说道:“老总,两位老总辛苦了,俺们是看亲戚的,陈家村的陈老忠是俺亲家。”
“什么陈老忠,陈小忠的?良民证,搜身。”一个皇协军瞪起了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这两个人。
另一个皇协军则凑近了车子张望着,车子里东西不多,两捆秸杆,一大筐子鸡蛋,还有几根竹竿。
“生的,熟的?”皇协军盯着篮子问道:“还染了色?”
“这是给旁人捎的红鸡蛋,老总,您吃几个吧!”瘦小的汉子陪着笑脸,抓起几个鸡蛋便往皇协军怀里塞。
两个皇协军也不客气,抓起鸡蛋在枪把上一磕,剥着吃起来。一边吃,一个皇协军还一边睃着眼睛找茬儿:“看着眼生啊,以前咋没见过你们?”
“咳,老总,你一天得见多少人哪,您怎么能认识我们呢?”年长的庄稼汉知道他找茬儿无非是为了要钱,就顺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老头票,笑嘻嘻地往他口袋里一塞,说道:“两位老总,留着买双鞋穿吧!”
皇协军这才满意,把手一摆,两个庄稼汉才推着板车向前行去。年纪大的庄稼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皇协军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别处,便向瘦汉子使了个眼色,瘦汉子的手立刻忙活起来。
又是一辆车赶了过来,一个车把式,另一边坐着个花衣服的女人,车上是一垛麦草。
“嘿,还有娘们敢走路呢?”一个皇协军又象刚才似的端起了枪,嘻笑着对同伴说道:“咋样?用不用仔细搜搜身上?”
“那得搜呀!”另一个皇协军淫笑着说道:“说不定人家就把枪藏在裤裆里了呢?”
两个皇协军想着好事,眼瞅着板车已经临近封锁沟,又吆五喝六地喊了起来。
车把式和坐车的女人很顺从地跳下了车,跟着车向着吊桥走来。就在临近吊桥边上,麦草垛突然一掀,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露了出来,哒哒哒,哒哒哒,两个急促的短点射便把两个皇协军击倒在地。紧接着枪口左转,向着二层岗楼猛烈扫射,里面的三个皇协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穿射进来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枪声响时,前面的车子已经行到了挂着人头的大树旁边。两个庄稼汉一扫刚才的迟钝和木讷,迅速行动起来。几根竹竿飞快地插接在一起,变成了丈把长的棍子。车底的暗洞板一抽,四颗手榴弹取了出来,已经两个一捆绑在了一起,拉弦上顺着一根长绳。
一人推着车吊头一立,板车竖立起来,遮挡着炮楼的视线。另一个人举着长棍将绑着的手榴弹举高,放在树干的枝叉上,招乎一声,两个人躲在了大树后。瘦汉子猛地一拉长绳,青烟从树上冒了出来。
炮楼里已经热闹起来,正在吃饭的敌人慌忙从饭堂涌出,各自涌向岗位。炮楼上留守的哨兵大声呼喊着,指点着,端枪瞄准。
“啪勾!”装成车把式的孟有田趴在封锁沟前,一枪击毙了炮楼顶上闹腾得最欢的敌人哨兵。
机枪手和化装成女人的小全也找好了位置,架起机关枪,瞄准着炮楼,准备掩护前面的队友夺头撤退。
“轰!”的一声巨响,树枝、树叶漫天飞舞,悬挂人头的树干整个被炸断,几个小铁笼子落地翻滚。
两个游击队员从树后蹿出,不顾耳朵还被震得嗡嗡作响,在地上的乱木树叶中捡起铁笼子,撒腿向吊桥处跑去。
“哒哒哒…”炮楼的机枪响了起来,大门敞开,汽车的马达声开始轰鸣。
“哒哒哒…”负责掩护的机枪也发出怒吼,牵制着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