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单纯是简陋小区里,昂贵的黑色轿车过于显眼,又或者是被迫根埋在身体里的惯性,林阙在稍微缓过来后,下意识的朝这边侧身。
车厢里一片黑沉,没有丝毫光亮,但视线相撞。
时间若倒推一年,林阙被看到创口时会遮挡,她傲气尚盛,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弱势一面,却会在心底疯狂自我谴责消耗,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
但是现在,她只平静的笑了下,清亮黑眸从远处坦然的看过来,带着邀请的意味般,在这么普通至极的一天,向罪魁祸首摊开自己伤痕累累的痛楚。
她永远不再完整坦然与人相处的能力,就毁在你手里。
看吧。
如你所愿。
在以后的无数个深夜,岱玉庭身处寂静阴冷中时,即使他的秩序永远巍然,失态两个字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出现,这些能力仍会白日累加半夜回噬,无数次帮他冷静清晰的回忆这一慕。
清楚到他记得她每一刻的细微神情,任何一丝无措的后退,都在蚕食他。
论回击手段,她林阙才是后来居上。
这日之后,林阙的生活彻底归于平静。
瑞青严苛的晋级制度也向她打开了一道缺口,疗养院在业内无数人不看好的评估中,借助互联网推广,再加上并没有消失的传播疾病,让它水涨船高变成风口行业,林阙只接受了本地任命,以及部分奖励,推掉了远上北京的职业规划。
安林给她打过电话,问她为什么不肯来。
“是不是我当时没跟你说清楚的原因,”安林在听筒那边的声音略带苦恼,“公司里面内部也是一直在打擂台,我的性格不适合跟别人争,所以想把你一个人捞出来算了,真要是全说透,有人得冲到我办公室跟我算账……”
话说到一半,两人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安林沉默后又开口,“……你还好吗?”
当然好,怎么不好呢。
林阙比谁都喜欢自己当下的状态,原本严丝合缝将她看管的人,忽然间重新回到了财经杂志中,他神情冷漠,一如既往的很少接受采访,林阙看见他的信息时,会很快划过,彻头彻尾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