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她还未做出反应,那道温润低醇的嗓音再度响了起来。
“把手给我!”
郁书瞳呼吸一滞,也就是这时,她才听出是谁的声音。
是他!
是她要等的人。
是潇湘云!
她怔怔抬眸,循声望去,便看到男人一身白衣胜雪,站在湖边,朝她伸着手。
头顶是发出橘黄色光亮的风灯,下面是映着灯光和夜色的粼粼湖面,男人在这一切背景下,越发显得天下无匹。
三年多的时光就这么翩然轻擦,没在他身上留下一丝风尘,依旧还是那年的模样,那样的气度高华。
她怔愣地看着他,全然忘了将手给他,甚至忘了水的刺骨寒意。
“郁姑娘?”
男人似乎这个时候才认出她。
郁书瞳回过神,心跳一阵激荡。
他竟然认出来她,还是在她这样狼狈的情况下。
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窘迫,她咬了已经冻得有些发紫的唇,缓缓将手递向他。
两手握,她的冰凉,他的温热。
他五指一收,将的手背裹紧,用力,将她从水中拉出,同时另一只手臂将她腰身一揽,旋身一转,便将她带到了安全位置。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郁姑娘,没事吧?”
潇湘云将她放开,后退一步,跟她保持着君子的距离。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本能地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将这只手背握住,干笑着摇头:“没事,多谢阁主相救。”
“方才在做什么?”潇湘云看着她的眼睛。
“我......”郁书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道:“我想看看湖面有没有结冰。”
然而,说完,就后悔了,她莲花灯都放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湖面没有结冰?
而且,就算要看,也应该是蹲下用眼睛看看就可以了,若还不确定,最多用用手,怎么可能拿穿着布鞋的脚去试,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
所以,很明显,她在撒谎。
果然,潇湘云转眸看了一眼还飘在那里的莲花灯,唇角轻勾。
郁书瞳心中哀嚎,她怎么那么背?怎么每次都留给他不诚实、爱撒谎的印象?
以为他会像在兰鹜的那两次一样,对她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谁知这一次竟没有。
非常出乎她意料地,不仅没有揭穿她,更没再问,而是指了指她浑身湿透、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的衣袍。
“快回房换身衣服吧,小心生病。”
郁书瞳就又怔了。
是多年不见,他的性子变了?还是,他压根忘记了曾经嫌弃她满口谎话的事?
不管哪一种,总归是第一次相处正常了。
郁书瞳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抑。
她乖顺地点点头,“嗯。”
她现在这幅落汤鸡的模样也的确不适合跟他多处,耳热心跳中,对他略略一鞠,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夜色下迎面走过来一人。
“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
是个女人。
郁书瞳刚开始还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莫名了一下,在看到对方似乎并未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时候,她才意识过来,是跟潇湘云说的。
心脏当即一缩,很明显两人关系匪浅,想必是一起来的,那他们是......
想想也是,已经过去了三四年,而不是三四个月,三四天,那么久的时间,有很多事可能发生。
就连她,这几年也没少人前来说媒提亲,若不是她暂时还不想嫁人,且态度坚决,此时,她说不定已是孩子的娘也不一定。
优秀如他,又怎么可能只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叫梁女的女人一个妻子,说不定早已妾室成群。
正郁闷地想着,女人经过她的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看向女人,女人也看向她。
双双同时认出了对方。
女人脚步一顿,她也愕然停了下来。
此女竟是今日那个调.戏她的轻.浮少年。
所以,当时,她是女扮男装?
女人唇角一勾,也出了声:“是你!”
与此同时,含笑目光从头到脚,将她上下一打量,嘴里便随即发出了“啧啧”两声,“难怪说人家浪荡登徒子,的确有让男人变得浪荡,化身登徒子的条件。”
郁书瞳脸色一白。
她的意思,她懂,是说她的身材。
因为此时,湿衣服全部沾贴在身上,让她所有的曲线尽显。
但是,白日她女扮男装,她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是个女人,竟然还说出这种秽语。
本就对她一肚子意见未消,现在因为她跟潇湘云的关系,她心中更是对她抵触得紧,所以,当即就回了一句。
“你难道从不知道害臊为何物吗?”
女人听完就“扑哧”了,“我为何要害臊?白日裙裾被掀的人是你,此刻湿身的人也是你,难道不应该是你害臊吗?”
“你——”
郁书瞳气结,正要发作,蓦地听到潇湘云沉冷的声音已在她前面响了起来:“懿儿!”
郁书瞳眼帘一颤。
虽然他的声音沉冷,带着喝止。
但是,“懿儿”二字却是让她心中钝痛。
原来此女叫懿儿。
叫得如此亲热。
大概是见到潇湘云真的生气了,女人没再跟她纠缠,眉眼一弯,走过去便挽了潇湘云手臂,撒娇讨巧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闭嘴,我闭嘴总行了吧?”
郁书瞳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方才落水的时候呛了水,怎么呼吸都是痛的?
“郁姑娘。”
潇湘云唤她。
她强自调了调心神,才看向潇湘云。
“听方才的话,想来懿儿白日也曾冒犯于你,在此,我替她跟姑娘致个歉......”
“我......”他的话还未说完,边上潇湘懿不干了,刚准备说话,潇湘云立马一个眼刀过来,“方才谁说闭嘴?”
好吧。
潇湘懿只得作罢。
郁书瞳看着这一切,垂眸弯唇,只说了句:“没事。”便转身离开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方向,她微微红了眼眶。
这个歉,她宁愿他没道。
而且,自己在做什么呢?
人家有妻有妾,她也不可能去给人家做小,她还做什么跑去吸引人的注意?她是疯了吗?
那一刻,她才意识过来自己的荒谬和可笑。
目送着郁书瞳离开,潇湘懿用手肘碰了碰潇湘云,笑得意味深长:“相好的?”
潇湘云徐徐将目光收回,瞥她:“瞎说什么。”
潇湘懿轻哼,“我可是火眼金睛,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们两人之间的微妙。”
“哪里微妙?”潇湘云懒得理她,径直举步也往回走。
潇湘懿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就是方才啊,你真的生气了呀,我就说了她一句而已好吗?你就冷了脸,白日我对樊篱比这过分多了,还有皇后娘娘,你都没有这样维护的。还有,在看到我挽着你的胳膊时,你没看到她的神色吗?那种故作平静、内心早已千军万马的神色,我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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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池轻是被青莲喊醒的。
“姑姑怎么来了?”池轻揉着惺忪的眼睛,没有小家伙在身边,她难得睡得安稳,一整夜都未醒过。
“皇上让奴婢带人前来给娘娘梳妆。”
带人?
池轻一怔,青莲已侧首朝门口道:“进来。”
只见几个中年妇人手端托盘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那人的托盘里有各种梳子,木梳、羊角梳、篦梳......
池轻长睫一颤,一般只有梳喜头的时候,才会要用这各种梳子都梳一遍,喜头也就是大婚之日女子的发髻。
第二个人托盘里是一顶凤冠,七彩宝石、璀钻珍瑙,精致又别致,奢华大气、夺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