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穿江湖作者:龙霆
第100章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屋子里忽然响起了北宫红月惊恐的呼唤,“我的彩儿不见了!我的彩儿不见了!”
白眼狼猛然收住脚步,钴蓝色的眼眸显现出深沉的哀伤。默默转身进屋,回头,慢慢将门扉合上。那样的眼神,不是愁绪也不是哀伤,只是淡薄无依的疏离。隔着一道门扉,我俩之间却已经多了无可逾越的距离,竟然如同初见的陌生人。
“白眼狼……”低声的唤了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爹和星彩都消失了。他们消失之时有人看到了洛羽家的小少主,还有一个红衣男子,像是你哥哥……硕亲王正君陌上花开。”门扉后面低低的一句,似乎已经切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眷恋。
一句谢谢哽在喉咙,门后已经没有了声息。不多时,窗纸上多了白眼狼的侧影,跟着低沉而温柔的劝慰:“红月,我在呢,彩儿也在。”
漫天劫火
皇焰选择了皇权,白眼狼选择了责任。而我,只能每天为了寻找能让小彩填饱肚子的东西而疲于奔命。凭我那付惊悚的模样,好不容易找到正在哺乳的妇人,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人家就给吓晕了,我只能猥琐的上去扯开妇人的衣衫,把饥饿的小屁孩放上去任他自己吮乳。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猥琐过去,关于深夜出没的怪物母女的故事开始在各国的民间传扬开来,居然有多达数十个版本。最初听到的版本还是怪物母亲袭击人类为婴儿夺取乳汁,最近听到的版本则是怪物猥亵妇女之后再将幼崽放置于受害者身上,那个小妖怪便会从口腔钻入,吞噬受害者的五脏六腑之后吃破胸膛钻出来。事实证明,传说大多不靠谱。
无数的惊悚遭遇下,我终于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真实的模样,就这么走走停停,慢慢过了范国地界,又横跨了真国,回到了庆的边界——临沙城。也许我只是漫无目的的晃悠,也许在我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始终牵系在庆国。但越靠近庆,我就越觉得不安,想到彼岸的模样,我便会心痛得无法自已。只要抱着嚎啕大哭的小彩大白天在街上晃晃,立刻就会有好心的大妈大婶主动过来抱他喂他。小彩明明才这么丁点儿大,却异乎寻常的聪明。每当我抱着他来到街心,尤其是有哺乳的妇女路过的时候,他便拉开嗓门哭得格外带劲,而且——他特别能吃也特别容易饿。我敢肯定,这厮长大了一定不是盏省油的灯。
“你这娘是怎么当的,孩子哭成这样你也不喂喂?”目标出现,任务达成。
“我身子弱又成天忙着赶路,实在没有奶水喂他。”瞎掰永远是最实用的求生技能。
吧嗒,吧嗒,小彩欢快的吸着奶水,一付陶醉的模样。
“这孩子真是饿极了,唉,真可怜。”那个好心的大婶心疼的拍拍小彩的背,生怕他呛着。鉴于大婶的单纯,我决定不告诉她这小屁孩半个小时之前才喝过一次奶。过了一会儿,大婶抬头打量我:“你一个单身女子是要赶着去哪儿呢?”
“我和夫君……夫郎从范国逃难而来不慎走散,现在正四处寻他呢。”算算现在应该已经过了真国边境进了庆国,称呼也得跟着改过来。
“范国真国正在交战,每天都有不少流民逃过来。”大婶打量着我现在瘦弱得风都能吹倒的身体,担忧的一叹,“可庆国现在也不安宁,那些流民也没人安置,入了境多半各自逃散,想找你家夫郎怕是很难了。”
“庆国并没参与范真之战,倒是有些奇怪呢。”我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真不知道庆王陛下是不是想要等两国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来坐收渔人之利?”
“那些军国大事岂是我们这种乡野村妇可以过问的?”大婶压低声音,“只是有传言说望城宫里乱过一阵。”
我微微皱眉,装出八卦的表情凑过去追问道:“啊,那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硕亲王娩出一位小郡主之后忽然发难企图篡位,陛下匆忙之间不及防备,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勉强逃出宫去。眼看着硕亲王占了宫城大局已定,偏偏硕亲王正君在宫外买醉之时不慎透露了城内布防被陛下所获,硬是攻回了宫中,重新正位了。”
“什么?”我怔了一怔,“那……那硕亲王……”
“硕亲王谋朝篡位罪不容诛,像是已经被关押起来等待问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听说是要灭其九族的吧。”
嗖!我立刻蹦了起来,一把拽过小彩,来不及道谢也顾不上街道上的人潮便朝望城方向飞跃而去。凭彼岸的智慧,怎么可能因为买醉而泄露如此重要的秘密?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想要硕亲王死,而且是九族尽灭,为世人唾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猜到他想要报复的人根本不是左丞相芳蔻,而是硕亲王。但是他身为硕亲王正君,又怎么逃避这场浩劫呢?我心里越来越慌,却尚自安慰着自己,彼岸的武功毕竟是三绝之首,宫里那群侍卫不可能真正威胁到他。
身畔的劲风嗖嗖而过,眼前的景物模糊成一道道光影,一切都好像不再真实。我的眼里只有彼岸最后的笑容,他举起手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无声的开口:“凌儿,你永远都在这里。”
硕亲王的宅院已经近在眼前,大火已经烧红了大半边天。大院门外围满了庆王的军队,院内火苗噼啪作响的声音伴着人们的惨叫哀号不断传来。我不及细想便从院墙上飞跃而过,立刻看到一队卫士正押着硕亲王疏虞跪在正堂之外,那台阶之下倒扑了数十具没有头颅的尸身,鲜血汇流成河,映着金红的火光蜿蜒径流。她绝望的看着外面的惨象,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斜飞的凤眼再没有往日的高傲,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里积满了血和灰烬,散乱的银发中再也找不出一点墨色。
“报!又找到一个,像是罪臣的侧君!”几个侍卫押来了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他并不嚎哭求饶,只是望着疏虞径直走过来。每一步都端正沉稳,脸上还带着淡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