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穿江湖作者:龙霆
第91章
算了，我还是先想办法给自己寻个可以安心死去的地方吧。站在街角发呆半晌努力思考可以去投奔的人，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唯一。
重新振作精神朝唯一所住的客栈走去，才走了两步便感觉一阵冷风掠过，西楼听风大变活人似地忽然出现在前面。
“干嘛？”我瞪大眼睛，小心肝被吓得扑通扑通直跳。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我还是不能适应他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动方式。
西楼听风站在街心，全身都染了金红色的余晖，神色居然有些幽怨，“你要去找谁？”
“唯……唯一。”我脑筋一短路，居然对他说了实话。话才出口我就想直接一巴掌拍死自己。他看起来年轻，其实都六十多岁了，老人家就是容易想不开，万一他忽然郁闷了跑去把唯一灭了呢！“啊！等等！”眼看他脸色更加恶劣，似乎有要转身飘走的趋势，我赶忙一纵跳到他面前，“站住！我不准你伤害唯一！”
“唯一就是你要的人么？”他慢慢挪了挪身子，完美的容颜慢慢凑到我面前，纤细微凉的发丝随着凌乱的呼吸垂落我的肩头，拂过我的脸颊，那若有若无的白兰花香完全将我包围在其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接近的时候我立刻感觉到一股可怕的邪气，立刻本能的退开：“你……你想干嘛？”
嗖！只见西楼听风双手朝上一抛，竟然将那个孩子扔到了半空中！我来不及思考，迅速跃了起来想要将孩子抢到怀里，就这一分神，他居然飞纵上前，猛然将我搂进怀里。左胸上忽然一痛，立刻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出来，飞快的晕染他的衣衫。
“你……为什么……”我浑身一阵无力，迅速瘫软在他怀里。目光扫过胸口，竟然看到我心脏的位置上正插着我常带在身上那把镶嵌着绿色玛瑙玉的锋利匕首。
“你赢了，我离不开你。”西楼听风慢慢抱紧我，空出一只手将那孩子稳稳接住，嘴角弥漫出一丝妖艳清冷的笑容，“所以即使是死，你也只能属于我。”
“我……不会属于你……我……也不会放开你……”嗤！皮肉被撕裂的轻响。我的手指已经刺透他的心房，鲜血汇成喷薄的泉流慢慢沿着我的手腕滴落。
西楼听风的眉头紧蹙起来，片刻之后却回归清冷，染血的手指慢慢划过我的脸颊，笑得有如魔魅：“南风凌……你和我……果然很像……”
“所有的恨……和眷恋……全部都……还给你……”嚓……手指稍稍用力，更加深入他的心房。他微微皱眉，却没有躲闪，表情温柔得叫人心痛。恨，极恨，但我不能容许他离开。血，从我俩白色的衣衫下面弥漫出来，缓缓的像四方伸展开，像一朵猩红的罂粟正在悄悄的开放。一瞬之间，开得那么灿烂夺目，光滑细腻的花瓣在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下烧成了火一般跃动而妖冶的柔光。心痛比心脏受伤的痛楚还要强烈千万倍，亲手终结一切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寂寞，这样的怆痛，这样的……绝望。我想要为自己和他的结局留下一滴眼泪，但哭声出口却变成了笑声，撕心裂肺的笑。
他再也抱不紧怀中的孩子，也抱不紧我。被血染透的襁褓噗一声落在地上，凄厉的哭声立刻撕裂了黄昏的静谧。我和他，倒在我们的血泊里，蜷缩成最卑微的姿态，艰难的喘息。我们太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脏因为衰竭而越来越缓慢的心跳。
“得到你……果然……”他的嘴角在金红色的光晕中幻化成自嘲的笑意，“输了……天下……”
我说不出话，只是笑，只是绝望。
街角出现了三个影子，被夕阳拉长成诡秘的姿态，黯淡的铺在地上。我的眼神无法凝聚，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袭紫衫慢慢从我身边晃过，与狐狸神似的细长眼眸异常妖媚，圆润的颌线与略显瘦削的双颊勾勒出了一张细致而明朗的脸庞，双眉如黛却斜飞入鬓，隐隐含着凌厉的气势。他不再用老是拿头发挡着左边的脸庞，那些散布在左脸和额头上的几根长长的伤痕异常显眼。终南神彩？
后面两个人并没有跟上去，穿月白色小衫的少年惊恐的抱着枕头……是小猫儿。他身边那个穿火红色纱衣的男子是彼岸吗？我努力的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在最后的时刻将他的一切铭刻在灵魂里。他好像知道我在看他，稍稍转身，唇角溢出冰冷残酷却又含着狡黠的笑意。背对着下沉的夕阳，他的眸子不再显现琥珀色，而是很深很浓郁的绿色，如同最完美的祖母绿，灵动，狡黠，邪气四溢。他……是我的彼岸吗？
终南神彩并没有看我，直接走到西楼听风身边将那个大哭着的孩子抱了起来，狐狸样的双眼一眯，慵懒而妖媚的对着西楼听风唤道：“爹爹，星彩回来了。”
麒麟真身
“爹爹，你不想我吗？呵呵，你从来都只看重哥哥，果然还是连见都不愿意见到我吧。”终南神彩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慢慢低下身，笑得妖媚，“十岁之后你就连正眼都不愿看我，既不教我武功也不过问我的生活，庆王说要召我入宫，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逃出来回家求救的时候跪着求你不要再送我回去，可你却把我硬送回宫里……爹爹，我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那天夜里我坐在镜子面前，忽然想明白了。你讨厌的是我的模样，和你一样只能以色侍人的模样，对不对？不，应该说你是讨厌自己的模样吧。”
他的讪笑声低低的传开，听起来令人汗毛倒竖。那个孩子在他怀里侧着头，十分安稳的开始浅眠，喉咙里还带着微弱的哽咽。西楼听风已经说不出话，但他仰望着终南神彩，还是清冷而淡薄。
“为什么能离开宫里，我划花了自己的脸，果然被当成垃圾似的扔出宫外等死。终南龙煌出现，问我是不是很怨恨爹爹和庆王。我恨，我当然恨。被他带回断雪崖之后，我拼命研习武功典籍，自己创出一套即使是身体虚弱的人也可以使用的武功。六年的蛰伏，我无时无刻不想好好报复你们。与红月重逢之后，我已经不再有少年时的纯真情愫。那时我就觉得奇怪，你明明知道我没死，也知道我悄悄和红月在一起，为什么还是要逼迫哥哥娶红月。红月分娩之后，你开始动手想除掉我，我终于知道你等的原来是这个孩子。”他眯着狐狸样的双眼，笑得格外舒心，“爹爹，你要的麒麟种是我的孩子。到头来你还是不能没有星彩，还是不能没有我，哈哈哈……”
我静静的听着，已经不再惊愕。果然……被雷得习惯了。
“爹爹果然够狠，居然借了七王爷的名义在沙漠中下手。若不是我硬挨了些皮肉伤诈死，下一批下手的怕是从天杀雇来的绝杀死士吧？”他终于回过头看了看我，语声多了几分戏谑的骄傲，“在七王爷牢里遇见南风凌的时候她居然喊出了星彩这个名字，那时候我就想到她与妖狼门和爹爹必定有不同寻常的联系。果然，爹爹为了能名正言顺守在她身边，居然借用了我的名字呢。南风凌就是你的死穴，可你却偏偏得不到她。爹爹，你也有了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