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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永康镇。
傍晚之时,白日热闹的街道变得冷清了些,路边拥挤的货架之间,许多摊贩已经开始收整货物,结束一天的工作归家享受片刻的安闲。
贩菜的胡婶正和丈夫将烂掉的菜叶挑拣出去,把剩余的好菜打包起来,以备明日中秋的家宴所用,一抬头,见不远处走来一身姿挺拔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衣着朴素,一身书生打扮,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端的一副与此处破旧泥泞街市格格不入的俊美不凡,一出现在街上,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胡婶一见他,眉开眼笑,热情打招呼道:“阿衍来了,又来给你哥哥帮忙啦!”
那少年走到菜摊旁边的包子坊,拿起挂在门边的襻膊,低头挂在颈项上,一边利落把长袖束紧到身后,一边微笑道:“是啊胡婶,中秋吉乐,平日劳烦您和胡伯多多照应我哥了。”
“哪里的话,倒是永善经常帮我们照看摊子呢!唉,能有你这么懂事能干的弟弟,才是永善的福气。”
二人一来一回地寒暄完,萧衍掀开包子坊的门帘,瞧见谭永善正蹲着身子摆放空掉的蒸笼。
他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干活却很利落。看上去纤弱的手臂搬起五个巨大的笼屉放进竹筐中。
“永善哥。”
听到有人唤他,谭永善转过头,见是萧衍愣了一下,他在腰裙上擦了擦手,比划着手势:「你怎么来了?」
“今日放课早。”
他简短答到,走到谭永善身边帮他搬剩下的东西,却被谭永善慌张地拦住。
「不用,弄脏你的衣服。」
萧衍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
谭永善咬了咬下唇,他不想让萧衍帮他做这些重活,之前说过不要他来这里,怕他被同窗笑话,却没被听进去。
手指无措地搅住腰裙一角,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前摊突然来了几位客人。
谭永善想抓住了救命稻草,推着萧衍的后背示意他去接待客人。
萧衍听到熟悉的声音皱了皱眉,擦了擦手走到前摊,又是一副礼貌得体的笑脸。
只见来人是几位姑娘,见他出来,嬉笑地互相推搡让对方上前搭话。
“几位姑娘要些什么?”
一个身着青衣,面容秀丽的姑娘被推了出来,怯生生的抬眼,目光落到萧衍的脸上,又迅速低下头来。
她双手将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递到萧衍面前,面色绯红,吞吐道:“这里面……是……是五十文钱,劳烦公子帮我……帮我打包三十个包子……”
“三十个的话有些多,怕姑娘吃不下。而且现在时间晚了些,包子卖的差不多,只剩十个,姑娘可要这些?”
“好……也好的……”
萧衍将包子用油纸袋包好递给那少女,才接过她的荷包,挑出对应的钱币,将多余地放回到荷包里退还给她。
“多谢惠顾,慢走。”
那姑娘接过荷包,脸色白了白,剩下的少女也都面面相觑。
那少女还想说着什么,犹豫了一会,却只是道了谢,同剩下的少女们一起有些悻然地走了。
谭永善收拾后用具出来时,便只看见街角那几个少女的背影。
他认得她们。几日前萧衍来过一次,那次摊子上也莫名多了许多姑娘。
“包子卖完了。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回家吧。”
他听见少年道,点了点头。
伴着夕阳,他们并排走在小路上。
萧衍突然问道:“明天是中秋,学堂放假。你也会休息一天吗?”
谭永善笑了笑,点了点头:「早上去集市买些肉,中午做好吃的,一起吃。」
少年脸上难得露出些喜悦。
谭永善为谋生计日夜操劳,早出晚归。
在萧衍小时候,谭永善怕他自己在家出什么危险,会带着他一起到摊子上。
那时,天蒙蒙亮的时候,谭永善瘦弱的肩膀上挑着沉重的扁担,两边挂着一天要卖出去的包子,一手牵着他,直到包子全都卖完,两个小小的人儿又伴着夕阳手拉手回到简陋的小家里,吃过晚饭挤在狭窄的小床睡去,等待天明开始新的一天。
直到某天,镇上几个顽劣孩童,路过包子摊时,把路边捡到的石子丢到谭永善的身上,嘲笑道:“不男不女的哑巴又带着他的弟弟来卖包子喽!”
他们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觉得好玩,找到个软弱可以欺负的大人,便来得意洋洋地恶作剧。
谭永善愣在原地,眼睛酸酸的,不知所措。
等他反应过来时,萧衍已经和那孩子打了起来。
他比那顽童矮了一头,却将他按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石头便砸了上去。
鲜血染红了泥泞的地面。
该庆幸的是,并没有出人命。
那一次,谭永善替他在那家人门口跪了两天,又赔了很多钱,才没让
', ' ')('那人的父母闹到官府。
也是自此之后,他在不允许萧衍同他一起卖包子了。
后来,萧衍上了学堂,他们更鲜有时间能一整天待在一起。因而当萧衍听说谭永善中秋不出摊时,心里很是雀跃。
“那我和哥哥一起去集市吧。”
谭永善听到,耳朵突然一红,眼神闪躲着摆手。
「不用,早市太早。你难得休息,多睡一会等我吧。」
萧衍没有多想,点头乖巧道:“也好,那我提前备好别的菜,在家等哥哥。”
谭永善见他没再多问,垂着首点了点头。
到了家,谭永善进了厨房,动作利落地下了两碗面。
他自己的那碗是清汤寡水的素面,却单独在萧衍那碗面的碗底藏了一枚鸡蛋,几片酱牛肉,最后点上几滴香油。
每每萧衍问起他那碗为何没有,他只谎称自己做饭的时候嘴馋,提前吃过了,倒也能勉强糊弄过去。
饭桌上,萧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学堂的见闻琐事。
他没念过书,很多事情听得一知半解,但萧衍说的,他都很感兴趣。
萧衍见谭永善一边吃着面,一边神情认真地看着他,长睫下水亮的杏眼一眨一眨,听得入神,虽然不能说话,却时不时点头回应着他,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却觉越说越带劲。
正在此时,大门突然出来响声,沉稳的叩门声响了五六下便停止。
似乎早知会有人来,谭永善撂下碗筷,起身去开门。却没看见萧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面容霎时间变得有些阴冷。
谭永善开了门,瞧见赵天成站在门前,手里拎了两只山鸡,正笑着等他。
“刚从山上猎了些野鸡,我想着也卖不出去那么多,留了两只给你和阿衍送来。”
他是两年前搬到附近的猎户,刚巧是谭永善儿时的同乡,和他年龄相仿,身强体壮,又是个热心肠,对他和萧衍照拂颇多,最近走动愈发频繁。
平日就劳烦他颇多,怎能收他的东西,谭永善见状,慌忙不好意思地推拒,却被男人抓住手,将那山鸡的翅膀强制塞到手里。
“拿着吧,我又不会做饭的,放在我手里,倒是浪费了。”
谭永善见他俊朗淳朴的脸上笑得真诚,耳根一热,犹豫地收下了。
突然想起,赵天成提起过,他老家唯一的亲人今年也过世了,往后再也没有家乡可回,谭永善心里不禁替他难过,于是邀请道:
「明天,一起吃团圆饭吗?」
赵天成听了,黝黑的脸也红了红,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吞吐地问:“不会打扰你们吗?”
只见谭永善温柔地摇了摇头。
“那……那当然好。”
他眼睛盯着谭永善,心跳加速,笑得开朗。
谭永善邀请他进屋坐坐,他摆摆手,“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对了永善。”
他补充道:“别忘了之前约好的,明日一起去早市,我在门口等你。”
他见谭永善点头应下,才放下心来,告别转身回家了。
谭永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才双手关上了门。
转过身来,却见萧衍正站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原来,不让我和你一起去,是觉得我烦,怕我打搅了你们。”
谭永善愣了愣,没料到他会如此说,眼睛委屈地有些湿润,慌忙摇了摇头。
不等他解释,萧衍便冷笑了一声,愤怒地转身而去。
却不想此时,一直养在栅栏中的鹿婴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挡在萧衍身前。
那是赵天成在后山猎获的一只母鹿幼崽。
因为实在太小,不忍杀害,而他自己有时去别处狩猎,几日回不来家,便寄养在谭永善家中了。
萧衍一向不喜它,如今这无辜的小鹿又冲在他的气头上,没轻没重地抬脚踹了上去。
只见那幼小的鹿发出一声嘶鸣,被踢出几米远,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
谭永善被吓了一跳,萧衍一向乖巧懂事,最近却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他以为不过是少年成长的心事变多,顶多是耍耍小脾气,却不想他突然变得如此暴戾。
他慌忙跑过去抱起小鹿,只见那鹿崽子嘴角被踢出了些许鲜血,痛苦地钻进他怀里,还在不停地哀鸣着。
萧衍见谭永善抱着那个畜生,眼中流出心疼慌乱的泪。
谭永善抬起脸来,一向软弱没脾气的人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充斥着失望和愤怒。
萧衍一怔,然而冰冷的眼神却是不为所动,没再看谭永善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
谭永善一夜没睡着。
他辗转反侧,越想越觉愧疚。
他和萧衍自小相依为命,事事不相瞒,他该坦言和天成哥去早市的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遮遮掩掩
', ' ')(',反倒让阿衍觉得自己把他当做是外人,不高兴也正常。
他的阿衍是最温良乖巧的孩子,只是心情不顺,没控制住力道,才踢了小鹿。作为哥哥,自己合该好好同他讲道理的,而不该那样凶他。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天却已经蒙蒙亮了。
既然睡不着,便干脆起床了。
将小院里外打扫干净后,鸡鸣破晓,他瞧见萧衍那屋的烛灯也亮起来了。
起得这么早,该不会还在生他的气,没有睡好吧。
谭永善心想着,更加愧疚难安,却没有勇气直接去萧衍屋里打招呼。
他先钻进厨房备好了早饭,熬好一锅白粥,又炒了昨夜捡的两个新鲜鸡蛋,夹进两个烙好的白面饼饼里。
他乘好一碗粥,又挑了一个大一点的鸡蛋饼放到碟子里,给萧衍端去。
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屋里的人却没有理。
犹豫了一会,推开门,见萧衍背对着他坐在桌前,正在烛火下看着书。
谭永善咬了咬下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早饭小心翼翼地放到萧衍的一旁。
他手指攥紧了衣角,明明是年长的哥哥,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局促地立在一旁。
他该开口道歉,或者说着什么缓解凝固的气氛。
可他不会说话,萧衍的目光定在书上,知道他进来,却没给他一点眼神,他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谭永善站了一会,终究不敢打扰萧衍,正要幸然离去时,却听萧衍冷冷道:“你要去哪里?”
谭永善瞧着他冷淡的表情,突然有些害怕,缓缓比着手势:「吃饭。」
“吃完饭呢?”
他更加犹豫:「去早市,买肉。」
他观察着萧衍的神色,见他脸色沉了些,又慌乱找补:「对不起,你不高兴,我就不去了。别不高兴。」
萧衍瞧见谭永善急得要哭出声了,突然变了严肃的表情,眉开眼笑起来。
他生得很好看,笑起来凤眸弯弯,让人目眩神迷。
“不高兴,我为何会不高兴?”
谭永善一时愣住,却听萧衍对他笑道:“既然永善哥想和他去,便早些去吧,去玩得尽兴,玩得开心。我在家里等着你便是。”
他说完便又埋头看起手上的书册了。
谭永善有些恍惚,他有一刹那怀疑萧衍是不是在说气话。可他的语气实在是轻松又真诚,仿佛做不得假。
兴许真是他想多了。
他独自来到厨房,只吃了几口干掉的玉米面饼。将锅里剩下的米粥装在竹筒里,又把鸡蛋饼包在油纸包里,背上一个竹篮心不在焉地出门。
然而出门的时候,大门却如何也关不上。
谭永善蹲下身来,见一侧木门的轴承不知何时坏掉了,卡在石墙中,扳也扳不动。
他不禁叹了口气,看了看萧衍屋子的灯火。
好在阿衍今日在家不会出门,倒也不用锁门,不如回来再修,便背上竹篮向外走去。
赵天成在家门口,远远瞧见谭永善走过来,理了理衣裳,匆忙迎了上去。
他人生得勇武高壮,端正英俊,此时眉眼弯弯,笑容灿烂:“中秋吉乐永善!”
谭永善也笑着回应他,从竹篮里拿出方才打包好的早饭交给赵天成。
“这是……给我的吗……”
谭永善点了点头。
“那你呢?”
他打着手势说自己吃过,将竹筒和油纸包塞到赵天成手里。
手里的早饭温热,男人心里暖暖的,麦色的脸微微红起,道了谢几口便将早饭吃下了肚,对谭永善的厨艺赞不绝口。
谭永善瞧着他那有些憨厚的样子,不禁乐出了声。
他掏出一方随身携带的巾帕递给赵天成,让他擦拭嘴角的面渣。
赵天成愣了愣,目光落在谭永善递出巾帕的手上。
那只手因为长年干粗活,有些粗糙,但却白皙纤长,很好看。
他接过巾帕擦了擦嘴角,鼻尖可以嗅到好闻的皂角香。
“把你的帕子弄脏了,我洗好再还你。”
谭永善本想不用他如此麻烦,见赵天成坚持着,也就随他了。
到了早市,他们买了些猪肉和青菜,赵天成坚持付钱,说着到人家家里蹭饭自然没有让谭永善出钱买肉的道理。
几番推拒,谭永善也拗不过他,想着往后家里做了包子饺子,再给他送去以作回礼。
回去的路上,经过糖葫芦摊,谭永善停下买了三支。
他递给赵天成一支,将剩下两个包好。
赵天成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笑道:“之前不知,你喜欢吃这个?”
谭永善摇了摇头:「阿衍喜欢,像个小孩子。」
提到萧衍,赵天成的面相微不可查地一暗,随即恢复如常,道:“哈哈。对了,前几日我听说隔壁镇子出了个进士,真是出人头地了。阿衍读书厉害,说
', ' ')('起来,两年后便能进京赶考,也定能高中的。”
他说得真诚,却不想谭永善表情突然惆怅了起来。
赵天成看了出来,问道:“可是有何难处。”
谭永善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
萧衍自小便聪明,谭永善捡到他的时候,他不过才五岁,却已经会认写许多字了。
谭永善自己是没读过书的,却知道要想出人头地,必须要念书的道理。
他本就是个乞丐,在即将饿死之际遇到了萧衍。
是萧衍当初醒来后,把身上所有贵重之物都交给他,叫他去典当,换了些本钱,他才活了下来,还能卖包子为生,过上安稳日子。
一直以来,对这个捡来的弟弟,他都当成恩人,内心感激不尽。
因而,他自己怎样活都无所谓,却不能让萧衍同他一起吃苦受罪。
于是他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把包子铺微薄的收入都省下来,也坚持把萧衍送到私塾。
看着萧衍淡定地出口成章,先生惊叹连连,诚惶诚恐地把这个本不愿接收的孩子请进学堂,谭永善才了解,这个小娃娃肚子里墨水怕是要比他这个乞丐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多了。
萧衍也是争气的,去年乡试一举拔得头筹,连主考官都称他是难得一遇的不世之材。
而如今不到两年萧衍便能去参加京城的考试,可读书本就是个费钱的事,书籍典册,笔墨纸张,样样不便宜,寻常人家也鲜有负担得起的,再加上日常开销。
他现下起早贪黑,赚的钱维持他们二人的生活都算勉强,要如何凑够萧衍进京赶考的盘缠路费。
赵天成皱了皱眉,问道:“穷家富路,可是路费凑不够数?”
谭永善愣了愣,犹豫了会,终是为难地点了点头。
“我这里还有些积蓄,你先拿去用。”
他态度诚恳,谭永善却连连摆手拒绝。
他听闻赵天成的母亲之前生过很重的病,前些年花了很多钱,他的日子定也不好过,更何况他们非亲非故,他如何好意思如此麻烦他。
“和我客气什么。只是我的那些,目前也尚且不足够。”
赵天成想了一会,他突然像是有了主意,又思索良久,说道:“对了永善,我一直有件事想同你说。”
“我想了很久,我现在年岁也不小,却是一事无成,就连……”
他顿了顿,又坦然说道:“就连遇到喜欢的人,也没有勇气告诉他,怕我配不上他,拖累了他,陪我过苦日子。”
谭永善愣了愣,之前他见过媒人到赵天成家几次奔走。
他是个很厉害的猎户,年少时还曾从过军,得过不少军功,只是不知后来因何回归乡野。
如今虽然因家人重病而家境清苦,但年轻力壮,又仪表堂堂,勤劳能干,自也是十分抢手的。
他是个孝子,一直病榻侍候双亲,并未娶妻。
两年前,他母亲病逝,自此失怙,再无亲人。便搬来了永康镇。
如今眼见守孝之期将满,十里八乡的媒人帮他说亲,却屡次被拒。原是因为他有了心仪的人,却不敢言说。
谭永善听赵天成苦笑一声,继续道:“如今我也算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所以想要出去闯荡一番。所以,我打算去扬州谋生计。听说那里赚钱机会多些,而且我认识个老乡在那里,也好互相照应。””
谭永善有些为赵天成难过,同时也对他油然生敬,佩服他的志向。
赵天成看着谭永善试探道:“永善,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啊?”
谭永善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走出这个小地方。
只听赵天成继续道:“你勤快能干,手艺也厉害,到了扬州,肯定许多饭馆抢你做厨师呢。我听我同乡说,好一点的大饭馆,月钱能开到十两银子不止。”
十两银子,谭永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那是他几个月都赚不来的钱。
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又失落地垂下头。
「太远。阿衍一个人,没人照顾,不行。」
赵天成笑着劝道:“阿衍已经这么大了,能有什么问题。他这个年纪,成家的都不在少数啊。”
“对,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倒不如给阿衍谋一份亲事。他一表人才,定是有不少姑娘喜欢。既完成了他的终身大事,也有个人相互照应,如此一来,你在扬州也能放心了。”
亲事。
听到这两个字,谭永善脑子一白。
他自己身子有异,自然没考虑过嫁娶,满心满脑都是把萧衍照顾好。
连带着,甚至没有注意,萧衍也已经到了快该成亲的年纪了。
不知为何,想到萧衍成亲,他可能就要离开这个家,谭永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家里穷,姑娘会受委屈……」
“怎么会。”赵天成拍拍谭永善肩膀:“阿衍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姑娘同他享福还来不及。而
', ' ')('且咱们到扬州赚了钱,不仅能够攒够他进京赶考的钱,也能剩下一部分寄回给他们小夫妻帮衬着,日子定会比现下好多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谭永善听着,思来想去,确实一举两得。
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别扭。
一路边走边聊,巳初便到了家。
萧衍的门关着,应还在温书。谭永善没去打扰,直接和赵天成进了厨房。
一人洗菜烧火,一人切菜下锅,不多时就做出了一顿简单的家常菜。
把碗筷饭菜摆放好,一切准备就绪,谭永善才将萧衍唤出来吃饭。
饭桌上,谭永善坐在中间,萧衍和赵天成相对而坐。
他们两家虽然往来颇多,但基本上都是赵天成和谭永善你来我往,互相帮忙或者互送吃食,相比之下,萧衍同赵天成并不熟识。
平日里,无论对谁,萧衍都温和有礼,八面玲珑。谭永善不会说话,因而很多人际关系和交涉,都要仰仗这个弟弟处理。
然而不知为何,今日萧衍却十分冷淡。连对方主动的打招呼都没有搭理,对赵天成整个人视而不见。
气氛一时间凝固,谭永善未料及这样的结果,尴尬地坐在中间,他从未责怪过萧衍,如今也不知如何维护赵天成。
赵天成瞧出了萧衍的敌意,先是一愣,随即一笑。
仿佛为了不让谭永善为难,他看起来并不在意,随意夹起一筷子菜,便对谭永善的厨艺赞不绝口起来。
谭永善听完尴尬地笑笑,为了缓解尴尬,机械地给其他两人碗里夹菜。
在赵天成单方面同谭永善的闲聊中,一顿饭竟也就这么结束了。
帮着谭永善收拾好一切,赵天成回了家。
在门口相送时,谭永善满脸歉意,赵天成却只是一笑:“不必抱歉,是我打扰了你们。”
谭永善匆忙摆了摆手,只听赵天成继续道:“只是……”
他顿了顿,为难道:“只是他已成年,也许早已不是你印象里的小孩子了,而且如此粘着你总是不妥。或许我说的事情,你可以考虑考虑。”
谭永善愣在原地,一时有些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直到赵天成离开,他仍然心神不宁。
回到院子里,他突然想到今早出去匆忙,还没喂那鹿儿。于是从院里取了些秋忙时攒下来的玉米秸秆,抱着来到栅栏棚里。
然而当谭永善走近,却发现那栅栏门半掩着,鹿崽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慌乱起来,丢下秸秆便去问萧衍有没有瞧见它。
萧衍坐在椅子上,只冷淡道:“哥哥自己养的畜生不看好,我怎知它去哪了?”
他一时语塞,但实在担心,于是慌忙转身出去寻,没有看到身后萧衍凤眸中阴冷的眼神。
谭永善在山路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直到遇见一位砍柴而归的农户。
那农户皱着眉看着谭永善在他面前比划半天,才勉强搞懂他的意思。
“你要找一只……鹿?”
谭永善点点头,却见那农户想了想,道:“要说活的没见着。但今日上山,我倒是见着一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被狼还是野狗咬得四分五裂的。”
一股寒意从谭永善脚底升起,将他整个人冻住。那农户回想着,脸上显出些害怕恶心的神色:“哎呀,真是一地的血,皮都撕扯下来了,血肉模糊,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可我们这附近也没听说有狼什么的,诶,小哑巴,天晚了,我看你这么瘦弱,还是别找了,快些回去吧。诶诶,你怎么不听劝……”
谭永善自顾自地跑着,浑身冷得有些发抖,又走了一刻钟,果然在山路不远处,看到了那农户说得惨状。
一块焦黄的土地被血水染成红黑,血泊当中,是几块被野兽撕咬得七零八落的碎肉。
谭永善颤抖地跪在血泊前,哭着捧起那唯一可辨认这具躯体生前可爱面貌的头颅,瞧见那双鹿眼还睁开着,眼角附近的皮毛上挂着仿佛是血泪的东西。
将那小鹿安葬好,天黑时,谭永善失魂落魄地回家了。
他一路流泪走到家,看着空旷的院子,想起每次回来那小鹿活蹦乱跳迎接他的样子,只觉心痛难忍。
这时,萧衍走出房门,见他回来,却一改之前的冷淡。
他走到谭永善面前,嘴角勾起,笑道:“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把大门修好了,晚饭也烧好了,等你一起吃呢。”
谭永善抬起头,泪眼对上萧衍的视线,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他,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好像没什么温度,让谭永善感受到寒意。
想起昨夜,他脑中不绝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萧衍见谭永善僵立在原地,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却不想竟将人吓得后退两步。
谭永善肩膀忍不住颤抖,他咬着下唇:「是你,杀了它?」
萧衍手臂僵在半空,嘴角的笑冻住。
他放下手臂,垂下头,再抬起脸时,眼角却已经淌出了泪。
', ' ')('他一脸受伤绝望的表情,清冷的嗓音因为委屈而颤抖着:“你怀疑我?”
谭永善从未见他哭过,头脑瞬间被冷水泼了一样。
是啊,他怎么可以怀疑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登时后悔起来,慌忙伸手想要为萧衍擦掉泪,却被萧衍打掉。
“你竟然因为一个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
「对不起。」
萧衍抹了把泪,又冷笑道:“你只知道怀疑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自己着急出门,下贱地非要同他去早市,顾得不关不上的大门,它本不会自己跑出去,也许就不会惨死?”
萧衍见谭永善整个人僵住,脸上露出震惊愧疚的神情,心下不禁冷笑,表面上却仍然一副悲痛无比的表情,冲他吼道:“是。你是烦我了,嫌我给你添麻烦,碍着你和姓赵的谈情说爱了是不是!”
谭永善听他竟这么说,哭得更厉害,用力地摇头,他想要上前抱住萧衍,却被他推倒在地上。
“如果你按不住寂寞,非要恬不知耻地找个男人,最好早点丢下我这个累赘的弟弟,快点滚。”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不顾在中秋满月下,跪在地上恸哭着摇头的谭永善,转身回了屋。
自从那日的误会,任谭永善如何道歉,萧衍三日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每一天,谭永善都在愧疚和悔恨中度过,白天在包子铺整日失魂落魄,晚上蒙着被子不知掉了多少泪。
第四天清晨,萧衍起床,看见谭永善在厨房做早饭。
那具瘦削的身子蹲在灶台前,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脖颈,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一边添着柴火,一边望着火焰发呆。
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正在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肩膀随之微微抽动,却只是静静地抹眼泪。
瞧着很乖,很可怜……
萧衍心情大好,盯着谭永善脆弱的后颈和背影,喉结一动。
听见脚步声,谭永善回头看见萧衍,急忙擦干了眼泪,起身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打着手势告诉他早饭马上好。
萧衍没有理他,只是进了茅厕。
谭永善以为他还在生气,仍不肯原谅他,失落地蹲在地上继续烧火。
然而过了一刻钟,萧衍洗漱完,虽然仍是冷着脸,却主动来帮他端饭,自此才结束了这场冷战,恢复到他们二人以往的状态。
谭永善虽然迟钝,这次教训却实在深刻。
后来为了不让萧衍误会他和赵天成的关系,他刻意回避了许多。
两个月后,同他告别后,赵天成终是独自去了扬州。
他终是放不下萧衍,拒绝了赵天成同去的建议。
谭永善听人说绣活能够赚钱,为了留在萧衍身边,又能攒钱,于是和胡婶的女儿学了绣工。
虽然是女儿家的活计,但好在他心细又手巧,虽然前期十指被刺得穿孔流血,不过学得很快,做出来的绣品针脚平整,精致好看,倒也能卖出些钱,多攒一些钱。
于是,谭永善白日在包子铺忙活,晚上借着烛火加班加点地刺绣卖钱,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谭永善以为日子渐渐变好时,天下却乱了起来。
自秦王慕容晋谋反登基,自立为帝以来,沉迷酒色,荒废朝政,民怨已久。
他的皇位本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声,说是当年太子未死,在各省盘查搜戒,誓要寻出斩首。
而先皇旧部,各地藩王,本就对当今心胸狭隘,暴虐无常的帝王不满,如今听到风声,亦蠢蠢欲动起来,等待机会,起兵拥立新君。
太子流亡民间已久,如今无兵无权,就算上位,也难免沦为傀儡。因而此举不仅能立复国之功,更能争摄政之权。
各方势力各怀鬼胎,剑拔弩张,起兵作乱,致使民不聊生。
连永康镇这样的县城也戒严起来,街市封闭,往日一售而空的包子如今生意也黯淡,入不敷出,难以维系。
谭永善不禁发愁了起来。
半个月前,他又接到赵天成在扬州的来信。
赵天成混得很好,经人介绍,进了永亲王府做了家丁,同时,还帮他也寻了营生,月钱比之前还要丰厚。
谭永善犹豫了起来。
虽然他放心不下萧衍,但数着匣子里微薄得可怜的积蓄,和越来越近的科考日期,夜里辗转反侧之时,他也不得不反复考虑赵天成说的话。
这日,月影错落之时,他和萧衍一起吃晚饭,犹豫着,他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阿衍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只见萧衍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答得却是毫不犹豫:“喜欢哥哥这样的。”
他本就长得俊美,此时笑得乖巧,透着少年的天真,一双潋滟多情的凤眸看着谭永善,好似真切地不掺假。
谭永善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虽知他在开玩笑,仍被吓了一跳,
', ' ')('筷子都掉到地上。
他弯腰伸手捡起,萧衍的手也伸了过来,冰凉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上,谭永善却好像被烫到一样,慌张地缩回了手。
[不要……开玩笑。]
萧衍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温柔的笑脸,柔声问道:“哥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快到成亲的年纪了。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萧衍看着谭永善,眼神瞬间阴寒,脸上却仍然带着笑:“这些是谁和哥哥说的。”
谭永善一慌,眼神闪躲。
「没有。是我自己想的。」
「找个姑娘成家,是好事。」
明明是好事,不知为何,他却有些害怕,害怕萧衍生气,战战兢兢地观察着萧衍的表情。
只见萧衍面色平静,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走近谭永善,长腿弯曲,在他身前蹲下。
他轻轻捧起谭永善的手,道:“哥哥的手,比之前粗糙了。”
谭永善哽住,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萧衍将脸枕在谭永善的膝上,谭永善紧张地僵直,听见他道:“记得刚来到永康镇的时候,每天永善哥都要忙到很晚。我那时小,不懂事,怕黑,非要缠着你陪我睡觉。”
听他说起旧事,谭永善心里一软。
“于是你不得不哄着我,把东西搬到卧房来忙,叫我乖乖在床上睡,你会一直陪着我。可我真的很害怕,不粘着你是不行的。你坐在桌前,包着第二天要卖的包子,我就搬了个小板凳,就像这样,枕在你的腿上,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他缓缓说着,声音渐渐有些哽咽:“现在想起来,你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却要处处照顾我。”
萧衍抓住他的一只手,将侧脸蹭在他的掌心柔柔摩擦。
眼睛在烛火下有些湿润,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和哀伤,继续道:“明明我唯一的愿望是让哥哥幸福,可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拖累,只会让哥哥为我吃苦。”
“对不起,永善哥。”
谭永善听他如此说,心里像是被石头砸了一般难受,眼睛骤然酸涩,双手捧起萧衍的脸,慌乱地摇头。
只见萧衍已落了泪,他粲然一笑:“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可是哥哥,我不想的,不想别人,我不想离开你。”
“哥哥,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不会让你因我再吃苦受罪。”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玉白的脸流满了泪,萧衍抽泣着看着谭永善,语气卑微至极,近乎哀求。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谭永善心痛难忍,愧疚的泪水也淌了出来,手忙脚乱地解释。
萧衍笑了笑,用衣袖擦干了的泪,又温柔抚着谭永善的脸,拭去他的眼泪。
他乖巧地将脸埋在谭永善的膝上,感受着谭永善像小时候一样,摸着他的头安慰。
就这样温存许久,他轻笑一声,温柔道:“哥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谭永善点点头。
不知哪天起,萧衍主动提出要自己睡,自此之后,他们便没再一张床睡过。
“今晚,哥哥可以抱着阿衍睡吗?”
“就像小时候一样。”
谭永善坐在床沿,见萧衍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他笑意盈盈,将水放到谭永善脚边,半跪下来。
他比谭永善高了一头,此时却仰视着他,一双凤眸柔情似水,乖巧道:“我来帮哥哥洗脚吧。”
谭永善不安地想要推拒,却已被他抓住脚踝,脱掉了鞋子。
“哥哥小时候不也经常帮我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谭永善坐得僵直,双手局促地抓紧床褥,眼神垂下不敢与自己对视,萧衍嘴角微微勾起。
他将谭永善的脚放在膝上,手指自下而上滑进谭永善的裤腿中,指尖和手掌一寸一寸滑过小腿细腻的肌肤。
他刚从外面打水回来,指尖有点冷,此时触在温暖的小腿上,好似吐着信子的蛇绞缠而上,伺机而动,下一刻就要吃掉美滋滋的果实。
轻柔暧昧的触碰勾起细密的痒意,谭永善吓得身体一颤,不知名的恐惧让他想要逃。
然而他再一次想要抽回小腿时,那双已滑到膝窝的大手却用力握住了他的腿,令他动弹不得。
“别动。”
他冲着不安的谭永善笑了笑,柔声道:“哥哥乖,把裤脚卷上去,不然会弄湿的。”
他一手握着谭永善的腿,另一手细心而缓慢地卷起裤脚,直到把一双细白的小腿全部露出,才抓着谭永善的脚按进热水里。
水温正合适,萧衍跪在谭永善的脚边,低着头,一只手掌握住谭永善的脚轻柔地按摩,一只手轻轻撩拨着热水浇在谭永善的小腿和足面上。
他看着手掌中的脚,在热水里泡得嫩红,十趾不时因为故意下手粗重的按摩而紧张得蜷起,他的眼睛在谭永善看
', ' ')('不见的地方眯了眯。
明明是一双奔波劳累的双足,主人从未刻意保养过,却生得白嫩好看,敏感得不得了。
很难不说是天赋异禀,很适合用来给男人打精。
谭永善永远想不到,此时跪在他脚边,乖巧地服侍他洗脚的弟弟,脑中浮现的是何等阴暗龌龊的画面。他只是因为受宠若惊而局促不安着,想快点结束这场煎熬。
在足心轻柔按压的拇指力度骤然粗重,谭永善身子一颤,一声微弱含糊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舒服吗,哥哥?”
看着萧衍亮晶晶的眼睛和期待的眼神,谭永善把想要结束的话咽下,迟钝地点点头。
少年笑了笑,手指揉捏着他的足心,开口道:“话说,哥哥为什么突然想给我谋亲事。是不是……”
“有人和哥哥说了什么。”
谭永善见萧衍瞧着自己,放松下来的心情又骤然紧张起来。
他摇了摇头。
“真的吗,哥哥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吗?”
他依旧摇头,却垂下眼睛,没有和萧衍对视。
萧衍眼睛盯着谭永善被睫毛掩住的眸子,沉默了几秒,笑道:“没有就好,我相信哥哥。不过哥哥要是和我说谎,我会很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
谭永善害怕地抬起眼,见萧衍神色如常,笑颜如花,仿佛只是在开玩笑。
他拿起毛巾帮谭永善擦干,让他躺好,盖好被子。
将一切收拾好,他上床前,到桌前背对着谭永善,倒了一杯温水。
“哥哥,喝了水,我们便睡下吧。”
萧衍双眸眯起,目不转睛盯着谭永善喝水时,纤细脖颈上滚动的喉结。
一碗水尽,他接过杯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熄了烛灯。
他没有睡在谭永善为他单独准备的被子里,反而钻进了谭永善的被子中。
他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抱住谭永善的腰,脸埋进柔软的胸口,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皂角清香。
谭永善身子紧张地僵硬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推开他,双手轻轻抱住贴在胸口的头颅,温柔地轻抚,像是在哄睡。
“哥哥……”
他听到萧衍轻声叫到。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最珍重的人。”
他指尖缠绕住谭永善的一缕乌发,细细摩挲着:“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我,只有哥哥。是哥哥救了我,把我捡回了家。”
“所以,这世上所有的人与我而言,不过是蝼蚁,只有哥哥是不一样的。”
“我对于哥哥,也是那个唯一不一样的人吗?”
谭永善认真听着,困意却突然弥漫,眼皮沉重。
他晕乎乎地想起,第一次见到萧衍的那个月夜。
秋寒蚀骨,月华如水,美轮美奂。
良辰美景,他想着坠入净月河一了百了时,遇见了萧衍。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孩,他突然想到,离他而去的爷爷,生前对他说过的话。
他刚刚懂事时,曾打着手势,手舞足蹈地告诉爷爷,爷爷是永善的救命恩人,永善要快点长大赚钱,照顾爷爷,一辈子对爷爷好。
爷爷哈哈大笑,抱住他,花白的胡子在他圆嫩的小脸上蹭了蹭,痒痒的。
爷爷捏着他的鼻子,道:“我第一次看到永善的时候,永善还是个小团子呢。那么小的一个娃娃……”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却又释然道:“不过,永善也是爷爷的救命恩人。”
看着谭永善惊讶圆睁地眼睛,他道:“爷爷当时已经苦到不想活下去了,但是见到永善来,我又觉得,我不能丢下永善不管。”
“我要活下来,让我的娃娃幸福。”
爷爷的手像一块衰老粗糙地树皮,抚摸着谭永善小小地头顶,却让他无比安心。
慈祥的笑容,和那句话,永远映在谭永善的记忆里,也让他坚定地抱起桥洞奄奄一息的陌生男孩。
“所以,是永善救了爷爷呀。”
所以,是萧衍救了谭永善。
泪水自渐渐阖上的眼睑落下,顺着脸颊滑落。
他想告诉萧衍,却抵不住突然而至的困意,只点了点头,便彻底地睡了过去。
萧衍用拇指拭去谭永善的泪,试探地叫道:“哥哥?”
纤长浓密的眼睫安静地低垂,回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他笑了笑,吻住那双柔软的嘴唇。
“我就知道,哥哥也是喜欢我的。”
他翻身而上,将昏睡过去的谭永善压在身下,早已硬胀的分身抵在他平坦柔软的小腹上。
牙白小衫的领口被扯开,露出精致纤细锁骨下莹白如雪的肌肤。
那是一对雪白的微乳,隆起微妙恰到好处的弧度,如同少女乳鸽般含羞娇嫩,乳首却似主人一样,乖巧害羞,柔软可欺,羞涩地不敢见人,陷在两处粉圆娇嫩,微微鼓胀的乳晕中。
', ' ')('萧衍双手肆意地揉捏起肖想已久的奶子,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嫩,一样软。
俯首含住乳晕舔舐,将乳粒吸吮而出,涩情地挺立,又用牙尖轻轻啃噬含嘬,他听见谭永善含糊的呻吟。
手指弹在娇嫩脆弱的乳头上,谭永善在睡梦中疼得泄出一声泣音。
萧衍手掌一路顺着谭永善柔软的小腹,敏感的腰侧探进亵裤,摸到腿间半硬的肉根,和湿润的雌花,轻柔地摩挲抚慰。
他嘴角勾起,看着谭永善的睡颜笑道:
“所以,阿衍和哥哥做喜欢的人之间做的事,哥哥也会同意的吧。”
萧衍养过的第一只宠物,是一只鸟。
那是一只西域进贡的蓝喉靛颏,身形修长俊俏,歌喉婉转清脆,甚为珍稀。
他虽一向不喜这些飞禽走兽,狸奴牲畜,但如此曼妙悦耳的啼鸣宫中之前也少有,初始也觉得新奇,闲来之时也会让宫人将高悬的笼子取下,亲自喂食。
拒绝宫人递来的木勺,他直接用手掌捧着鸟食伸向笼中,吓得众人慌忙跪下劝阻,道这鸟会啄伤他,他却并不理会。
只见那鸟儿先是在笼中跳跃,慢慢地靠近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开始俯首啄食。
它吃得很慢,待到肚子鼓起,吃得满足了,便乖巧地用小脑袋蹭着他的手,唱出婉转的歌来。
“这鸟儿竟如此认主,平日其他宫人靠近喂它,它脾气可暴得很,总要啄人。没想到唯独对殿下如此乖巧。”
萧衍得意地笑了笑,小手奖励地摸了摸那鸟儿的脑袋。自此之后,每日都会来抽出时间亲自喂它,鸟笼也命人换成金子的,笼身镶满宝石。
瞧着那在珠光宝气一展歌喉的鸟,他甚为骄傲。
也许是出于炫耀的心理,一日,他带着陈国公家的世子来观赏自己的爱宠。
“好漂亮的鸟,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蓝羽的。”萧启融凑到笼前看着那鸟儿道:“我父亲养了一只红喉的,不如这只好看。”
“它不止漂亮会唱歌,还只认我一个人呢。”萧衍骄傲地对他道,勾勾手指招那鸟儿过来,却不想今日那鸟儿看也不看他一眼,直直往萧启融的方向扑腾。
萧启融和他一道伸出手指,那鸟儿便对着他轻啄轻蹭,啼鸣比平日更加悦耳,甚至啄了羽毛递到他手上,乖巧温顺地不像话,完全不记得阴着脸的萧衍。
“看来,比起你这个主子,它好像更喜欢我,连羽毛都送给我了。”
萧衍没有说话,只死死盯着那“背信弃主”的昔日爱宠,稚嫩的脸上显出阴鸷的神色。
入夜,宫人睡下之后,萧衍独自走出寝殿。
大殿静悄悄的,他爬到红木椅上,踮起脚尖取下鸟笼。
鸟儿正在睡觉,被突然伸进笼中的手抓住,发出嘶哑的啼鸣。
然而下一刻,上下嵌合鸟嘴中塞入的正在焚燃的香,便将啼叫湮灭在一阵烧焦之气中。
秀美的躯体被在掌中扭曲挣扎,绚丽的羽毛因痛苦而剧烈抖动,飘零到大殿的红毯之上。
身着锦服的孩童摸着鸟儿的头轻抚安慰,稚嫩的脸上露出天真残忍的笑容。
自此,宫里少了一只歌声曼妙,高贵优雅的靛颏,笼中却多了一只乖巧僵硬,终日惊惶的哑雀。
萧衍第一次见到谭永善,便让他想起这只最终死于惊惧的雀。
一双乖巧胆怯,却亮晶晶的眼睛,很漂亮,担忧地看着他,见他醒了,才露出放心的笑,匆忙地递给他一碗水。
与那只鸟儿不同的是,谭永善天生就不会说话。
脏兮兮的,弱小又可怜,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但那双眼睛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带着不必规训,与生俱来的乖顺和软弱。萧衍甚至怀疑,这样的善良可欺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他很喜欢。
因为乖,才好掌控。
因为善,才更好诓骗真心,才不会有欺骗与背叛。
如他所料,对自己这个捡来的弟弟,他不过就是偶尔撒撒娇,说说甜言蜜语,展示对他的依赖,把所谓的亲情挂在嘴边,便足以让这个傻子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说心里话,他并不感谢谭永善,甚至觉得他的单纯善良很是可笑。但却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爱意,对非他莫属的温暖很受用。
他并不缺钱,从很久之前,他便不需要谭永善操劳,赚那些微不足道的银两,但他却从未阻拦。
因为他很享受。
享受看谭永善想他念他,为了他倾尽所有,好似整个人都是为他而活一般。
这是独属于他的。
从他被谭永善捡到的那一刻起,这个人的宿命,便是属于他的。
而现在,他决定作为主人,品尝自己的所有物。
手掌肆意揉捏着柔嫩白皙的椒乳,虽然略显贫瘠,但手感却绵软得令人流连忘返。
他俯首品颉着嫩粉的乳头,一股独属于谭永善,平淡好闻的清香环绕着他。敏感的乳头被
', ' ')('贪婪地啃咬吸咂,沉睡的人发出意义不明的含糊呜咽,听起来十分可怜。
吸着奶头狠狠向外一扯,再松开,发出一声暧昧的啵声,引得谭永善一声难耐的呻吟。
他亲了亲谭永善半张的嘴巴,安抚似的堵住其中的低泣。冰冷的薄唇流连至尖俏的下巴,白皙的颈子,贴着玉白的肌肤,吻过每一寸细腻。
轻松地退下谭永善单薄宽松的亵裤,分开那双细白修长的腿,将头凑近到腿间,借着明澈的月光,萧衍细细观察起这处秘境。
他只在谭永善沐浴时,远远见过这里一次。它自蹲下身子的腿间露出,藏在一片朦胧水汽中,自此成为萧衍梦中的常客。
此时这处朦胧的隐秘在眼下暴露,小巧白皙的玉柄下是嘟起的白软,其间裂下一条窄缝,因为双腿大张的动作露出隐匿在其中的两片小巧的肉瓣。
萧衍用手指将那处扒得更开,只见那娇羞的雌花一片粉嫩,顶端缀着一粒小小地阴蒂。而穴口阴瓣一旁,竟然生出一粒小小的红痣,给这处娇嫩更添一抹引人采撷的色情。
“哥哥你,真是天生的浪逼。”
他舔了舔干渴的唇,冷笑道:“哥哥给我找什么女人,谁能比你更适合当新娘,不仅会做饭伺候人,还长着一口小嫩逼,又骚又欠肏。”
萧衍说着,将那湿润的淫花吞进口中。
滚烫粗粝的舌头先是在含卷着肉瓣舔吮,又探进紧窄逼仄的穴道中翻搅,刺激穴肉溢出黏腻甜美的淫水。
谭永善无措地在昏迷中承受着猥亵,陌生的快感令他惊慌无措,手指抓紧床单,口中的呜咽变成可怜的啜泣。
“呃啊……”
嫩屄上脆弱敏感的阴蒂先是被温柔地舔弄侍候,累积着一波波快感,突而被恶劣地狠狠吸嘬,难以招架的酥麻痛感到达峰顶,谭永善白腻的腿根剧烈地颤抖,小腹紧绷地痉挛,头颅难受地偏过,埋在软枕间发出一声难耐的哭吟。
透明的淫水自嫩穴中飞溅而出,萧衍吃了一嘴,连脸上也被溅到不少。手掌毫不留情地扇在那高潮抽搐的屄上,激起第二波浪水。
“好贱的穴,还没开苞,就骚得喷水了。”
“呜呜呜……”
他舔了舔嘴唇,把谭永善颤抖的腿并拢,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炽热粗壮的阳根塞进白嫩地腿根中抽插,狰狞凸起的青筋布满茎身,在湿润的屄缝磨蹭。
与少年俊美稚嫩的脸十分不搭,身下这具驴屌青紫丑陋,又粗有烫,耀武扬威地欺凌着娇嫩的雌穴,几乎要把这处磨烂。
萧衍一手撸着谭永善的阳根,一手扶着自己孽根,挺腰撞肏着柔软湿润的小逼。敏感的蕊粒被龟头撞得东倒西歪,可怜巴巴地挺立着。
“呜呜啊啊……”
萧衍的动作愈发暴戾,像只公狗一样急不可耐地挺腰肏弄。谭永善不安地蹙着眉,泪水淌了满脸,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呜咽。
一声高昂的呻吟后,谭永善射了。手中的阳具喷出白浊,看着阳精淅淅沥沥洒在平坦柔软的小腹,萧衍眼神愈发晦暗。
作为主人,却不能把鸡巴彻底塞进诱人的穴里狠狠抽插,肏烂这个又纯又浪的小逼,彻底占为己有。而像个偷情的淫贼般畏畏缩缩,靠奸腿磨屄发泄浴火。这种憋屈感令萧衍愈发窝火,双眼猩红,口中羞辱的咒骂越发难听,肏干的力度越来越激烈。
他松开谭永善半软的阳根,突然双手掐住他纤细的脖子,慢慢收紧。
嫩屄被滚烫地鸡巴肏干摩擦,呼吸慢慢被阻滞,谭永善下面被刺激得吐出淫水,上面却似溺水的人憋红了脸,泪水更加汹涌地淌出。他剧烈地干咳,双腿无力地挣动,却丝毫像只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丝毫无法挣脱禁锢。
“妈的,欠肏的婊子,干死你!”
他一边咬着牙咒骂,一边疾速挺着腰。盯着谭永善憋得潮红,满是泪水的脸,他像只野兽一般粗喘,几个用力的挺身狠肏后,终于低吼着,撸射在被磨肏得红肿的屄上。那肿痛发烫的小穴好似被精液烫到抽搐颤抖。
“呃啊——”
萧衍恶劣地抓住谭永善的头发,将他的头颅暴力地拎到胯下。头皮瞬间撑起整个上半身的重量,仿佛要被人生扯掉一般,谭永善头颅剧痛,但那迷药属实很烈,他如何也醒不过来,只能无助地哭泣,泪水像断了线,哭声更加惨烈。
听见谭永善悲惨地哭叫,方发泄过的阳根马上硬起,萧衍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就着泪水的湿润,扶着屌在谭永善脸上胡乱地蹭。白嫩的脸,柔软的唇,颤抖浓长的眼睫,谭永善整张脸除了泪,都蹭满了鸡巴激动沁出的腺液。直到在那张悲惨地脸上又射出一发,萧衍才放过谭永善,松开手中的长发,将他丢到床上。
此时,谭永善已哭成了一个泪人,身躯在睡梦中瑟缩颤抖,如同一只被主人虐待,害怕应急的兔子。萧衍见他这样子,却十分满意,满足地抱住他亲吻。
“哥哥好棒,哭得真好看,叫阿衍心疼死了。”
他说着心疼,却又无情地
', ' ')('在谭永善的奶子和小逼上扇了几巴掌,听着他的哭声露出更加得意的笑。
直到真的捉弄够本了,他才给谭永善穿好衣服,又装成那个乖巧懂事的弟弟,抱住那具瘦小的身体,钻进他怀里。
哭声渐渐平复,听着谭永善逐渐平稳地心跳,萧衍还在回味今夜的刺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之后要怎么尽快把人吃干抹净。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枕头扶正,好让谭永善睡得舒服些,却在枕头下摸到纸张一样的东西。
是一封信。
他眸色一沉,阴着脸拆开信,念完上面的内容,缠绵欢好之后的志得意满换上恐怖骇人的阴鸷晦暗。
“哥哥真有本事,字都不认识,还和别人飞书传情?原来给我找女人,是想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
他拍打着谭永善睡梦中的脸,愤恨道。他试图让自己平静,忍住想要将谭永善肏烂的冲动,咬着牙思索了一会,眸中闪过一瞬阴狠。
起身回道自己的卧房,他点燃油灯,迅速写完一张简短的字条卷起折好。
他打开窗子吹了两声口哨,一只白鸽便落到了窗边。将那字条塞进白鸽腿上荫蔽的木管,盯着它飞向远处的的身影,萧衍才释然一笑,转身走向谭永善的房间。
窗外明亮的日光洒进狭小的床铺,谭永善睁开惺忪的睡眼,竟已是中午了。
他很少睡过头,一醒来便觉身子却好像在梦里搬了几遭砖一样,累得散架。兀自想起今早没能给萧衍准备早饭,慌张地爬起,却发现他已经出门了。
谭永善有些自责,懊恼地坐在椅子上,想起艰难维持的包子铺。
最近镇上戒严,虽还是风平浪静,却是人人自危,包子铺的生意愈发惨淡。连胡婶也说这两天赚不到钱,不去出摊了。如今别说要攒钱,就连日常开销都难以维系。
他叹了口气,就算艰难一些也罢,只要萧衍和他能够平平安安也好。
他犹豫了会儿,收整洗漱完毕,还是出了门。
集市上一半的铺子紧闭,街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行人。秋寒渐浓,更显荒凉。
谭永善撩起门帘,穿上围裙。不知今日能卖出几个包子,他不敢多做,只和了一小块面,想着就算卖不出,也可带回家和萧衍一起吃。
包子刚刚放进蒸笼,只听帘外扑通一声。像是骨肉磕碰地面的声音。
他掀开帘子,见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满身是伤,虚弱地摔倒在地上。
谭永善见状,匆忙将他扶起。
“小友……救……救救我吧……”
谭永善见他伤成这样,十分惊惶,他点了点头,想扶着老人去医馆,却被阻拦。
“让我先去你屋中歇一歇便好……”
他有些有气无力,谭永善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什么人,只是周边开着的铺子看见这样一个浑身是伤的老人,生怕惹了晦气和麻烦,店主也只在门口看着热闹。
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来不及细想,扶着老人进了店,给他倒了一碗热水。
那老者喝了水,紧张地向窗外望了望,便噗通跪在地上。
谭永善被他吓了一跳,慌忙要把他搀起,却见他磕了两个头祈求道:“恩人,我被贼人追杀,流落至此。恐他们马上便要追来,我已无处藏身,被逼至绝境。小友你心善,可否……可否让我在这躲一个时辰。带他们离去,我或许还可有一线生机呀!”
谭永善见他困窘至此,泪如雨下,不免同情,心中也感同身受起来。这老者十分面善,言辞恳切,不似在说谎,谭永善犹豫了会儿,同情终究战胜了理智和恐惧,点了点头。
谭永善坐在矮凳上,牙齿咬住下唇,手指不安地搅着围裙边,不时探首撇向窗外。
突然,宁静的街道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街口骤然多了十余个官兵,下马沿街查探。
他们行为粗蛮,好不猖獗,见着开着的店面或摊贩,便不说缘由地闯入,暴力地搜翻一切角落,将摊子上的货品弄得一片狼藉。
摊贩的老板见来人凶神恶煞,皆是敢怒不敢言,只可怜巴巴求着官爷手下留情,却被呵斥着踹到一边。
领头的人身材魁梧,神情肃杀,面上横亘一条长长的刀疤,冷眼瞧着手下的人搜查盘问。
谭永善听见窗外的喧杂,掀帘看去,见街上的惨状,不由得冷汗之下。他正焦急之时,那领头之人却正好撞见他的视线,踱步向包子铺走来。
男人掀帘而进,入目是逼仄狭小的空间,除却一方灶台,便是堆满的笼屉。
他瞥了眼局促站在屋中的谭永善,厉声道:“可瞧见一个身负重伤的老人经过?”
细密的汗珠洇湿额间的碎发,谭永善嘴唇紧张得直发抖。他垂着首,摇了摇头。
“抬起头来。”
谭永善抬起头,目光便对上那人冷厉审视的视线,他心脏慌得仿佛要跳出来。
男人死死盯着他,余光看到灶台上冒着热气的一碗水,嘴角突
', ' ')('然勾起冷笑,对着门外的官兵道:“将这包子铺仔细搜一遍,一只蚂蚁都不许放过。”
“是。”
那些官兵掀翻堆得整齐的笼屉,把厨具尽数打碎,谭永善哭着想要阻拦,却被踹到一旁。
一排笼屉被踹的四散凌乱,被掩盖的墙角处藏着个半人高的柜子。
谭永善还没来得及扑上去挡住,便见那为首的官兵将柜门打开,把里面受伤昏迷过去的老者拎了出来。
“回大人,正是昨日从狱中逃出的死囚。”
死囚?
谭永善脑中倏忽空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慈眉善目的老者,身子吓得瘫软在地上。
“来人,把这死囚,连同这私藏罪犯的人一起带到牢房。”
不知为何,谭永善并没有被带到衙门公审,而是直接被拉到了刑房。
牢房里常年不见天日,自土地里洇出一阵阵骇人的湿寒,破败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令人望而生寒的刑具。
连带刀疤的男人坐在刑案后,厉声对跪在地上咿呀咿呀,挥舞双手的谭永善呵道:“现下铁证如山,你在这里乱叫什么?”
“来人,拿出罪状,让他画押。”
不,不是这样。
谭永善疯狂摇着头,想说自己并不知他是罪犯,却没人能看懂他在比划什么。
狱卒架着他便要他在罪状上按上手印,他虽不识字也不清楚律法,却晓得私藏罪犯不是轻罪,不死也要坐很多年牢。
不能,他如果坐牢,如果牵连到阿衍怎么办。
想到此,他拼了命挣扎,为首的男人见两个狱卒也制他不住,醒木拍在刑案上。
“放肆。”他骂道:“你这哑子胆大包天,我看不上刑伺候是不会招了。”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只见一名狱卒端上来两排竹片和麻绳做成的刑具,配合着两名狱卒,将那两排竹具架在了谭永善的双手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有没有私藏罪犯?”
一双胳膊被两名狱卒禁锢,又来了四人分别拽住竹具两端的麻绳,谭永善的十指夹在竹片的缝隙之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惊惧的泪淌了满脸,谭永善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无助,他摇了摇头,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发出嗯啊嗯啊叫人听不懂的话。
“不见棺材不落泪。用刑!”
随着那人的一声喝令,四人用力扯拽那拴住一排竹片的麻绳。
四个成年男子用足了力气,坚硬的竹片夹住手指剧烈收紧,钻心的痛苦自十指传至四肢百骸,谭永善仿佛在自己的惨叫中听到骨肉碎裂的声音。
可疼痛随着神经传递,并不会因为骨肉断裂而停止。用刑之人觉得已将那刑具扯到极限,便会松下来几秒,再换个位置用力收紧,几番下来,那十根白皙纤长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骨节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扭曲。
“停。”
不知过了多久,那首领终于叫了停。
其实便不用他叫停,那几名狱卒也觉得无从下手了。一开始凄厉渗人的惨叫声随着刑罚的进行逐渐变成细微的呻吟,此时已彻底缄默,只因谭永善痛得彻底晕厥过去。
“你们下去吧。”
失了禁锢,谭永善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亦是煞白,干涸的泪水和黏腻的冷汗将凌乱的碎发糊在清秀的脸上,若不是不时因痛苦而颤抖的睫羽,真似一具失了灵魂的死尸一般。
李牧城见手下们走远,才站起身来。
他跨过谭永善的身体,出门走到隔壁的牢房。
这件牢房不同于谭永善受刑地那间破败肮脏,反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摆了茶几和太师椅,茶几上的白瓷壶中冒着热气,氤氲出于牢房格格不入的茶香。
然而旁边的青瓷茶盏却是空的,可见坐在太师椅上的已无心品尝这香茗。
修长的身形端坐在椅子上,黑袍的帽子遮住他的面容,看不清神情,只能见到修长的五指紧紧抓住茶几的桌沿,好似在微微颤抖着。
李牧城进门,视线不敢高抬,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
他恭敬地俯首,单膝跪到地上,道:“少主吩咐的,属下已办好,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处理这人。“
像是做了一场被血色和黑暗浸染的噩梦,但梦中的痛楚却那么清晰。
血肉被碾碎,神识被凌虐,泪水和疼痛了吞噬一切。
谭永善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屋顶,他一时分不清是梦醒还是跌进地狱。
“哥哥……哥哥,你终于醒了。”
是萧衍的声音。
谭永善转过头,看见跪在自己床边,满脸泪水的萧衍。
眼前的少年哭得抽噎,眼底有些乌青,想是熬了很久没睡,连平日梳的整齐的发冠也凌乱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谭永善记得萧衍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是听见别的孩子羞辱他,动手打架那回。
倒不是
', ' ')('因为打不过而哭。
他那么小,却像只不服输的雄鸡,一人将几个比他大的孩子按在地上揍,被打伤了也没掉一滴眼泪。却在谭永善为息事宁人在那家人门口跪了两天晕倒之后,抱着他哭了一宿。
八岁的稚子小脸哭得涨红,漂亮的凤眼肿成了两颗小核桃,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窝在怀里哭得涕泗横流,抽抽搭搭得道歉,说着哥哥别死,不要丢下阿衍,任谭永善如何轻拍后背都止不住哭声,直到哭累了昏睡过去才停止。
谭永善眨了眨眼,眼前的脸和记忆中八岁的孩子重合,不禁苦笑。
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爱哭啊。
他想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剧痛却从双手传来。
“哥哥别动,你手上的伤很严重,大夫瞧过了,说需得慢慢养着。”
萧衍坐到床边轻轻把谭永善扶起,抽噎道:“哥哥,我听说你被官府抓了起来,便匆忙去寻你,好在县令与教我的老师交好,知晓那罪人奸诈,定是你蒙了怨屈,才肯叫我把你接回来。可还是晚了。哥哥,是阿衍没用,让你受苦了。”
谭永善呆滞地看着眼前被纱布裹缠的双手,可见里面渗出的血色。
他摇了摇头,抬起一双盈满泪水的杏眼,苍白的嘴唇张了张,焦急地想要问起什么。
“哥哥……大夫说,你的手伤得太重,指骨尽断……”
萧衍用袖口抹了把泪,挤出个难过的笑宽慰他:“不过他说只要慢慢养着,许是年,总能活动起来的。”
年,还只是能活动起来。
谭永善在心底重复着这个数字。
只因他的一时心软糊涂惹来这等祸端。三年五年,没有双手,变成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他和萧衍要如何生活。萧衍科考的费用又如何是好。
愧疚和迷茫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绝望地抬起头,无助地看着萧衍,苍白起皮的嘴唇无声张合了几下,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再也忍不住泪,摇着头恐惧地恸哭起来。
“哥哥,没事的……”萧衍安慰着他,含着泪水的眸子写满了心疼和难过,颤抖着双手擦去谭永善滚烫的热泪,触到他脸颊的皮肉,却冰冷得瘆人。
对不起,对不起。
谭永善听着萧衍的话只觉越来越难过,他想道歉,却只是崩溃地摇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清秀的脸苍白如鬼魅,唯剩眼角和鼻尖一片嫣红。
萧衍哭着把几乎要碎掉的人抱进怀中,抽噎道:“哥哥别怕,有阿衍在。“
他的侧脸蹭到谭永善的发丝,脸上痒痒的,熟悉的香气勾得心里也痒痒的,口中却是带着哭腔的柔声细语:“阿衍会一直陪着哥哥的,我会照顾好哥哥,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悲伤无以名状,愧疚几乎要把谭永善淹没,他无力地点了点头。
怀里的人因痛苦而不住发抖,啜泣声此起彼伏,沙哑至极,悲惨地令人闻之悸动心怜。萧衍胸腔也不禁随之一颤,却分不清究竟是心疼还是兴奋,嘴角在谭永善看不到地地方勾起浅浅的弧度,却是转瞬即逝。
泪水浸湿肩膀的布料,萧衍抱着谭永善,温热的手掌自那人瘦削的后背不停上下轻抚。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微弱,谭永善累得睡了过去。
进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冷。
谭永善穿着萧衍为他新做的棉衣,坐在床上发呆。
一个月过去,手上的皮肉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纱布撤下,他便想着做一顿饭,却什么都拿不起来,白白打碎了一个瓷碗,又被萧衍按在了床上。
这段日子萧衍几乎包揽了他的一切饮食起居照理,穿衣,吃饭,甚至沐浴清理。
即使是下身穿着亵裤,坚持独自艰难地清洗私密之处,这种被人侍候地尴尬还是让谭永善羞愧至极。
他全然失去所有自理能力,像个拖油瓶一般,全家的重担压在萧衍身上,不仅是家务,萧衍甚至在课余时间去卖字画赚钱。这总会让谭永善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心安。
他正胡思乱想着,便见萧衍端着热腾腾的饭进来。
他的长袖利落地挽起,把饭菜放到桌上,对谭永善笑道:“哥哥,我最近学了红烧鱼的菜谱,特地做了试试,快尝尝。”
他用筷子夹出最好的鱼腹肉,细致地将鱼刺挑出,喂到谭永善嘴里。
即使已这般喂饭多时,谭永善还是很不习惯,僵硬地张开嘴巴。
“好吃吗哥哥?”
虽然有些淡,但味道确实不错。谭永善看着萧衍期待的表情,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便好。”萧衍开心地笑着,紧靠谭永善坐下,一边挑出鱼刺,就着米饭青菜,一勺一勺送到谭永善嘴巴里。
他靠得极尽,鼻尖贴近谭永善的发丝,长睫低垂,在背后默默垂眸。
他伺候谭永善沐浴洗发时,特意将皂角换成了怜香楼名贵花蜜制成的皂块,哄骗谭永善说是自己学着做的。花香清雅,并不呛
', ' ')('人,靠近才能闻得到。然而幽幽缕缕地萦在鼻尖,却是勾人得紧。谭永善这些日子身上全然是引人犯罪的媚香,却丝毫不自知。
谭永善低着头吃饭,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吃东西都小心翼翼。萧衍的视线从他头顶上乌黑柔顺的发丝间向下望去,浓密纤长的睫毛乖顺地低垂着,雪白的双颊因咀嚼而微动着,双唇也是动人的樱红。
他生得本就白,如今在家中养了一个月不出门,肌肤更加白亮透嫩。瘦得能摸到肋骨的躯体也在萧衍的投喂下,艰难地长出点肉。
全然被养成一副极适合被人品颉的样子,萧衍不经意舔了舔唇角。
谭永善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正对着萧衍满是柔情笑意的视线。
他愣了愣,摆手示意自己吃好了,叫萧衍快吃饭不用管自己。
“哥哥再吃点吧。”又喂了谭永善好几口,萧衍才罢休。
陪着萧衍吃好了饭,谭永善伸手碰了碰萧衍的肩膀,又指向墙上挂着的黄历。
萧衍看了眼日子,思索了一会才明白:“哥哥想说,明天是爷爷的忌日,所以想去拜祭是吗?”
谭永善点了点头。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独自去城外拜祭爷爷。只是此时,他没有能力去准备祭品,犹豫了很久,还是不得不开口麻烦萧衍。
他爽快地应下:“那我今日便去准备祭品,明天一早同哥哥一起去祭拜爷爷。”
谭永善感激地点了点头。
昨夜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水裹挟着秋寒渗进空气和湿泞的土地中,加上树林中日益光秃的枝丫,秋色渐浓。
谭永善独自走进这片萧瑟的树林中,在一棵老树面前停下。
他蹲下身子,将挎在胳膊上的竹篮放下。
他的手有些用不上力,费了一会时间,才小心翼翼地把篮中祭品摆在面前一大一小坟头前。
稍大的墓碑前放着菜饭,而一旁的矮小的坟头前则是放了一些玉米和苹果。
摆完祭品,谭永善又伸手拂去墓碑上堆积的落叶,眼神柔和地看着墓碑上爷爷的名字。
爷爷,小鹿,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你们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谭永善不会说话,但是他觉得,对于逝去的人,即使不讲话他们也能听得懂自己想说什么。
他坐在坟前神思游走,在心里和爷爷与小鹿絮叨着:中秋之后天气冷得好快,我让阿衍帮忙买了冬衣烧给爷爷,爷爷有收到吗,要记得加衣服,小鹿的毛有没有长得厚一点啊?
我和阿衍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们。阿衍做什么都好厉害,现在连饭都做得很好吃,一边读书还赚了好多钱。
对了,家里的母鸡孵出了好几只小鸡仔,很小很可爱,胆子倒是大得很,每天都会从笼子里面跑出来,耀武扬威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过明年长大了就能下更多鸡蛋吃了。天上有没有鸡蛋吃呢?
谭永善静静地坐着,寂寞和冷意包围着他,他却丝毫不觉。
他心里仿佛有说不尽的话,却一点没提及近些日子来的苦痛与折磨。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逐渐呆滞,仿佛看见面前坐着一位慈祥的老人,卧在他脚边的鹿婴舒服地蜷着身子睡着了。他一手抚着花白的胡子,一手顺着那鹿婴的皮毛,面带微笑耐心听他唠叨。
谭永善的眼圈霎时间湿润,眼前的一人一鹿,在下一次眨眼之后消失了。
他呆愣了几秒,仿佛觉得有些冷了,抱住双膝蜷起身子,将脸藏进手臂和膝盖间。
安静的林中,在那老树枝丫上歇息的鸟雀闻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只是歪头晃脑,好奇地看了两眼,便扇着翅膀飞去远处觅食了。
谭永善在林子里坐了两个时辰才离开。
萧衍本该与他同行,但学堂突然有急事,虽然他左右不放心,但学业的事情耽误不得,便为谭永善准备好了祭品,叫他独自来祭拜了。
从郊外到家里会经过一条僻静的小路,平日没什么人。
谭永善正低着头走着,路边半人高的枯草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窣。
谭永善警觉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眼睛,紧紧抱住了腰。
最近世道不稳,谭永善以为是土匪打劫灭口,死亡的恐惧让他寒毛直竖,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口中发出大声的呜咽,心中祈愿周围能有路过的人注意到。
但这僻静的小路此时哪里会有什么人影。那人连拖带拽将他拉到一个附近的废弃木屋中,用早已备好的布条绳子蒙上他的眼睛,绑住了他的手脚。
手脚被困住,谭永善动弹不得,他想求饶,但发不出一点声音。
却不想先开口的是对面的人。
虽然看不见,但谭永善能感觉到男人很高,他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手掌意味不明地在谭永善身上上下摸索。谭永善的脖颈没有像想象中迎来利刃,却迎来了一串暧昧的亲吻。
男人粗重的喘息落在谭永善的侧颈,一些尘封于记忆中的阴
', ' ')('暗往事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令他的恐惧不增反减,却听耳边传来刻意压低到听不出原声线的嗓音:“你是谭永善吧,我认识你。”
谭永善愣了愣,随即疯狂地摇头,却不想那男人嗤笑了一声,在身上流连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扯开他的裤带,伸向他腿间的私处,精准地摸到他的女穴。
“还不承认,你下面长了一口逼,很好认的,我不会认错。”
他的手掌很热,触到那温软的屄穴便摸索蹂躏起来,手指描摹着花缝,引得怀中人的战栗,又拨弄着藏在阜肉里的花瓣,将谭永善小心翼翼守护的私密之处挑逗出一股雨露,轻车熟路地仿佛曾无数过玩弄过此处。
耻辱感和恐惧令谭永善浑身战栗,拼命反抗,抗拒着陌生人的侵犯,却只听得那人的一声轻笑。
他的手指掐弄着藏匿在肉瓣中的蕊粒,听得谭永善一声痛苦尖锐的哭吟,道:“真骚,好想这口小逼啊。”
男人粗重的呼吸喷在耳边,谭永善听得这话仿佛一瞬被冻住,仿佛被刺激到一般,张开嘴狠狠咬在男人的胳膊上。
“嘶!”
男人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一时间禁锢也松懈下来,让谭永善有了可乘之机。
他像只垂死挣扎的鱼儿企图逃离渔网,却不想渔网外还有另一层渔网。
即使他挣脱男人的怀抱,手脚被捆住,他立刻栽倒了地上。
思考不到解脱的方法,求生的本能却让谭永善回忆起什么,只见他爬起跪到地上,狼狈地磕头。
在谭永善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表情没有被偷袭之后的气急败坏。他看着谭永善跪在地上磕头的窝囊样,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随即变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好似觉得面前的场景十分有趣。
他蹲下身子,制住谭永善磕头地动作,挑起他的下巴。
“你不愿意?”他轻笑一声:“我不是你想的土匪或者采花贼,我知道你缺钱。”他眯起眼睛,盯着谭永善下颌角滴下地眼泪,嘴角扯起残忍的笑意,“你和我春宵一度,我可以给你很多钱的。”
谭永善愣了愣,他不知道这人为何会盯上他,又为何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用尽力气摇着头,表示自己不愿,祈求男人放过他。
“哦?有意思。”他沉默了一会,笑道:“好吧,我也不愿强人所难,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不过若你后悔,可以随时来寻我。”
谭永善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被掩盖在黑布下的眼睛眨了眨,他不敢相信,原来还有如此好说话的歹徒。
男人见他如此反应,语气轻佻,又补充道:“不过,反悔总归是有代价的。”
他看了看谭永善头上地木簪,将它伸手取下,塞进谭永善的嘴里。
满头乌发柔顺无比,似流水般倾泻在肩膀上。谭永善牙关颤抖地衔住那人喂过来的物事,才反映过来,那是萧衍八岁时,亲手为他做的木簪,送给他当生辰礼物。
“下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把这个塞进尿孔里走着过来。”
谭永善害怕地抖了抖,但他自己觉得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来找这人,于是还是胆怯地点了头。
脑袋感受到一股压力,男人的手掌按着他的后脑向前,双唇突然抚上柔软,那人吻住他。
一股苦涩自那人口中渡来,谭永善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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