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找!便是死,也要将侧妃与世子平安带出!”萧飞骕下令道。
***
萧飞骕撤出太延之后,果然魏国上下,祆教皆反;不仅如此,萧飞骕还自称为教首主祭,大有以身为神之势。这祆教虽已被驱逐了七年之久,却遗毒深厚,难以拔除。一时间,各地皆是一阵忙乱。
好在萧骏驰终于从毫州王府中搜出了应君玉所铸之秘钥,当即开了机匣,取出七年前萧飞骕私铸鱼符时所留之往来书信。物证人证皆有,萧飞骕加害先帝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可覆。转瞬间,太延皆惊。
萧骏驰终于得了圣命,得以光明正大追捕萧飞骕。
***
含章殿。
祆教叛乱那一夜,萧武川彻夜未眠。他倚在枕上,听着宫外喧哗呼闹,望着不绝火光,只觉得自己似已与这三千红尘剥离。
那夜,他便已猜到了,待这场叛乱尘埃落定,胜出的那一人便会皇袍加身,取他而代之。
他心底是有些恨的,可要说恨些什么,却又不大说的出来。尤是在听闻萧飞骕私造鱼符、加害父皇一事后,他便愈发空茫了。
若是仔细想来,万事皆有迹可循。萧骏驰曾斩了他两个少年玩伴,那两人怂恿他斗鸡走马、沉迷享乐,常以一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来哄诱他荒废学业。而这两人,正是毫州王萧飞骕送来的。
后来,他恨萧骏驰夺他权势,他便假作顽劣笨拙。萧飞骕事事顺着他,将他乖戾脾性打磨得更甚;反倒是萧骏驰,常常劝他精学苦读,莫要沉迷享乐。只是彼时,他被那“摄政”之名蒙蔽双眼,又年岁尚轻,只是一心听从萧飞骕之言,只想扳倒萧骏驰。
未料到,他竟是自始至终都疑恨错了人。
如今他病弱之身,缠绵病榻,又不能生育,形如废人。倒不如真将皇位交了出去——若是将这帝位交给三叔,想必父皇也是愿意的罢?
只是,他心底仍有些残余的、不知是谁的渺茫恨意。
他招了招手,对内侍道:“叫太史来。”
太延城内暴动稍歇,满城皆是狼藉。负责撰录青简的太史得召,提心吊带地驱着马车,穿过满是巡逻兵卫的西城,入了宫,又到了含章殿。
“太史,若要你来记这安平七年的谋逆之事,如何书之?”
太史望着珠帘后那隐约的帝王身形,战战兢兢道:“臣须有笔墨纸张,才可下笔。”
“来人,奉四宝。”萧武川咳了咳,道。
有了纸墨笔砚,白发苍苍的太史撩了袖袍,提起笔来。虽沾了墨,却迟迟不下笔,只在心底盘算着事儿。
身为太史,便当明载君王一言一行;若是为了活命,便肆意修注谋改,则不配为太史。如果今日他得罪了这帝王,命丧于此,也不知家中那几个孩子可会顶替上来,继续明书撰录?
“安平七年,毫州王率祆教余部叛乱……”老太史落了第一笔,口中道。
“且慢,”萧武川制止他,道,“朕要你,只字不提毫州王。只书‘祆教叛乱’,不写萧飞骕如何作为。朕怕后世予他一个神雄枭猛之号,因而只想要他消匿无踪,滴水不留。”
——诚然,他心本稚,只能做出这般幼稚之事来。
萧飞骕意欲登上帝位,成就千古佳名;那他便要史官再也不提这毫州王,要萧飞骕于青史之中再寻不到踪影;更要后世之人提起萧飞骕时,只得茫而询声,问“此为何人?”
这便是他现下唯一的报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飞骕对萧骏驰道:如今四地教众皆起,不为旁事,只为除掉你这为非作歹、为所欲为之奸王!
萧骏驰:【试探的】为……为所欲为?
萧飞骕:为所欲为!
萧骏驰:为所欲为!
萧飞骕:为所欲为!
……(省略n个循环)
萧武川:【呕血】你们玩个捶捶的成语接龙!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就领便当了!
第88章 平朝云
毫州王撤出太延后, 便自号为祆教首领;无数信众,皆对其顶礼膜拜。主祭费木呼跟着一同撤出太延,再安定下时,已身在毫州。
费木呼本性好奢,吃用俱要用上品。可一路奔逃, 毫州王却并没有如前一般以贵宾之礼待他, 反倒颇有些不耐烦。费木呼若是要想让教众做些什么,竟然还要再问过毫州王的意见方能动手。如此一来, 费木呼心底极不是滋味。
——从前便是祆教没落了, 他也是祆教说一不二的主祭。这毫州王虽与他是一道人, 可明面上还是撇的清清楚楚;然现在这毫州王堂堂正正地做了祆教之首, 让他费木呼的颜面落去了那儿?
到时候,王位没了着落, 还要白白赔上这偌大祆教家底!
想到此处, 费木呼便觉得心底气极。他不由便去找了毫州王, 劝毫州王莫要冒进, 立足于毫州便好。这毫州虽小了一些,却确确实实是萧飞骕自己的地盘,萧骏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手伸进来的。
萧飞骕听了,哈哈大笑,道:“主祭何时也如此畏首畏尾了?毫州虽好,可终究不及太延好。本王早晚是要回去的。”
费木呼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出了萧飞骕的书房,便向地上啐了一口, 用胡语骂骂嚷嚷地说了些什么。
这毫州指不定哪天就被竞陵王打下来了,萧飞骕还做着皇位大梦!要是祆教不曾被萧飞骕牵扯入皇位之争,兴许现在还是魏国国教,贵不可言!
费木呼越这样想,心底就越觉得如是。当下,怒火一起,便想找人泄泄火。他一贯爱渔猎美色,纳了十几房妾室,可如此还是不太满足,只贪图新鲜年轻的。此刻,他便在王府里逡巡一番,一双眼珠子四处瞄来瞄去,打量着丫鬟媳妇们的姿色。
他啧啧嘴,越看越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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