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萧晟如一条落水狗一般,他狼狈的往前爬着,他爬到熙宁帝案前的台阶上,他忽视掉碎了满地的瓷片,忙叩头道:“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冤枉。”
萧朔趁热打铁,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吊坠,那吊坠上刻着的图案是赤月一族的图腾,他将东西递给李福海道:“父皇,倘若只有这些信件,儿臣自是不会冤枉五弟,这吊坠乃是罗追昨日在城郊所截之人身上所配。”
熙宁帝此刻已然无心岚霜公主的事情,现下是自己的儿子勾结了已然灭国的赤月的谋士的事情,这是家丑也是国难,熙宁帝强忍着心中一口怒气,他道:“来人,先送岚霜公主回寝殿去。”
李福海亲自上前扶了岚霜公主,岚霜公主却不愿起身,她需要熙宁帝给她一个公道也需要熙宁帝给北朔一个说法。
熙宁帝无奈,岚霜公主不能得罪,纵然大炎可像当日覆灭赤月一般出兵北朔,只是战乱一起,百姓便是遭殃,如今的国库也支撑不起剿灭北朔这样大的战争。
“公主放心。熙宁帝撑着额角道:“这件事情朕自会为公主主持公道,公主且回寝殿歇息片刻就是。”
君无戏言,岚霜公主识大体的顺着李福海扶她的力道起了身,走出乾安殿前,岚霜公主又行北朔礼仪道:“岚霜相信大炎皇帝,岚霜先告退了。”
待李福海扶着岚霜走出乾安殿,熙宁帝沉了一口气。
殿中燃着炭盆,温暖如春,伏在阶上的萧晟已然流了一身的冷汗,他的手心正按在一茶盏的碎片上,手心流的血脏了阶上铺着的那块毯子,汗珠掉在地上,萧晟抖如筛糠却不敢抬头。
熙宁帝没有展信,瞧着那信件的数量,想必萧晟同赤月的那寒影已有许久的信件来往了,他一手拿着信件,一手拿着萧朔刚呈上来的那吊坠,他倚在软垫上,目光如炬的盯着萧晟。
萧晟只觉如芒在背。
“秦王。”熙宁帝冷声道:“朕给你辩解的机会,你自己同朕讲,这些信件里都写了些什么,你同那赤月寒影来往,究竟是觊觎朕坐着的这把椅子,还是自知愚蠢,便替别人觊觎朕这把椅子了!”
熙宁帝的音调越来越高,他话音落时,萧晟一个头接一个头的叩着,叩头的声音声声清脆,萧澈听着他拧了拧眉。
“父皇!”萧晟边叩头边道:“儿臣不敢啊!儿臣从不曾觊觎什么!更不敢替外人觊觎啊!”
殿中一时只有萧晟的高声求饶,萧澈和萧朔叩在那不曾有人言语,熙宁帝垂眸,他看向扣在阶上的萧晟,他心中除却失望更有被背叛的感觉。
萧晟是他几个儿子中天资尚算可以的,不够聪明却够听话,心里活络却愚蠢,当初扶了他与太子抗衡,不过是不想扶了萧澈上来。
按大炎律,里通外国这是死罪,萧晟没有活路。
熙宁帝展了其中一封信。
他只读两句,那信是萧晟写出去的,在信中,萧晟把宫防情况给说了个明明白白。
熙宁帝一把将那信撕碎直扔在了萧晟的头上。
他怒道:“不敢?!朕看你只是不敢领兵逼宫逼朕退位了!”
一封信尚且如此,那么其他的信是看也不用看的了。
熙宁帝那盛了那一摞信件的木盘砸向了萧晟的脑袋上。
“父皇。”萧晟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哭音,他胡乱攀咬道:“儿臣不曾!儿臣不曾啊!是太子!是宁王!父皇!是他们伪造了这些信件出来冤枉儿臣的!儿臣不曾与赤月的寒影有任何交集啊!父皇!”
萧晟这话真假参半,这信件伪造是真,因为寒影当初便住在他的府上,不管是当初制衡太子还是刺杀宁王,这其中都有寒影的主意,只是自他禁足,那寒影便趁夜消失,寻不出踪影来了。
与寒影不曾有过任何交集是假,当日秦王府门前一快要饿死的青年屏着最后一口气朝他伸手,那青年手中握着的便是熙宁帝案上摆着的那块吊坠。
萧晟此刻悔不当初,当日他若不曾命人将这青年抬回府去,今日便不会有此困境。
萧朔没有给熙宁帝怀疑他的机会,他必是能把自己从此事中摘的干干净净,萧澈自然也是不担心的,其中那封满是赤月文字的信是他所写不错,可除了金瞳没人知道那信是他写,他不怕别人指证,也不怕萧晟此刻的攀咬。
钟秀宫里的时候萧澈已然上了萧朔的船,现在两个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此刻什么都不必说,太子自然会出言保他。
“父皇。”萧朔直起身子,他拱手道:“罗追所截之人如今还扣在东宫,倘若父皇有疑则随时可以提审。”
萧朔看向萧晟,他同萧晟在朝中斗了许久,如今萧晟败局已定,无论如何,他都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萧朔没有得意忘形,他乘胜追击一般接着道:“儿臣只恐那人脏了父皇的眼,儿臣也已提审过了,那人乃是秦王禁足之前带在身边的近侍,那近侍供道秦王常年与赤月寒影有信件来往,他则是负责送信的.”
熙宁帝只将萧朔的话听了一半,他两步绕过桌案,他走至阶上,他伸手拽住了萧晟的衣领,他问道:“你究竟还要朕如何疼爱你!”
萧晟已然落了泪,脸上乱糟糟的又是血又是泪,抖的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熙宁帝猝然松手,萧晟从案前的阶上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