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觑着眼回忆过往,他的邻居就姓安,但是安雪麟这个名字没有听过,他被关在安家的那段时光,那对夫妇对外宣称将他当亲儿子待,背地里却日日打骂他,他从没在安家见过他们的孩子。
在他看来,这样一对黑心鬼不配有孩子。
可能是巧合,恰好安雪麟是南京人罢了,这天南海北的,姓安的不知道有多少,更何况他父母都死了,显然不是他要找的。
他挥挥袖子,伸了个懒腰,“别老待咱家屋前跟狗似的,咱家提你做监丞,你该去给咱家练兵监察,怎么见天儿往咱家府里钻?”
王欢嘿嘿笑,一张脸红的像猴屁股,“奴才也只能蹭着您才见到凝月姐姐。”
陆韶斜着他,哼一声笑,“真不是咱家说你,就你这癞皮狗相,人韩小姐没吓跑都是她有涵养。”
王欢便皱起脸,跟他诉苦,“瞧您说的,奴才好歹能得凝月姐姐一句贴心话,您在九殿下跟前不比奴才还惨?奴才就没见她给过您好脸色。”
陆韶一脚踹过去,他躲老远,嘴里还巴巴不停,“奴才说话是难听,但可说的都是真心话,您要真想跟九殿下长久,还得硬起来,奴才瞧她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儿。”
陆韶冷冰冰睨着他,他立刻闭住嘴缩走了。
陆韶仰着脸望天边,那轮弯月快要淡去,已经有红霞现出,估计过不了多久天能大亮,他算算时辰,姬姮应该快睡醒了,这个点过去,正好不会吵到她。
——
拙枫园内都是小心翼翼的安静,婢女们走路都不敢太响。
陆韶进园时,两个小婢女正托着金鱼缸往屋里放,她们劲儿小,免不得磕着碰着,声音也响,都提心吊胆怕屋里人被吵醒。
陆韶走过去自她们手里接过鱼缸,放轻了声儿进屋。
这外屋宽敞,什么花瓶古玩满屋子都是,金玉缸再一放进来,这里头都快成了玩乐地。
陆韶撂了把鱼食,看那些金鱼在水里张着嘴呼出泡泡,他想起来姬姮其实爱玩这东西,就是嫌味儿腥。
她好像总这样,喜欢什么,又能嫌弃什么,拧巴的没法伺候。
就好像她爱逗弄他,可是也只将他当做太监,一旦察觉到他是男人,便又开始腻烦,可是腻烦了,却还是要缠着他。
反复无常,哪管他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要东要西也只顾着自己开心。
娇惯坏了的女人,他再气也不舍得伤她。
里屋传出来轻响,陆韶拍拍手,匆忙拉开隔门进去。
姬姮睡醒了,伸手往床头柜上拽衣裳,京墨受了重伤,没人伺候她穿衣,她只得自己来。
陆韶急走到柜子前,将那件素纱桃红石榴裙拿起来,小心握着细手道,“臣伺候您穿衣。”
姬姮撇开他的手,扭身滚进床褥中。
陆韶站床前看着她,过了一夜,她似乎瘦了点,昨儿受的惊吓也没让她缓过来,总归是有怨的,撒不出来就只能憋在心里。
陆韶弓下腰,探身进前,瞧她眼眶湿漉漉,有些肿,便小声说,“都怪臣,害您被老嬷嬷追,往后您走哪儿臣都看着,绝不准那些个混账欺负您。”
姬姮僵着脸不应他,她这一夜几乎没睡,昨天发生的事还叫她心惊,若不是她抵死反抗,今儿她就要被皇帝斥骂不知廉耻,说不定转头还得治罪。
未婚失贞,传出去她根本活不了。
她跟陆韶已经走偏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往后宫里她更要小心,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姬绣摆明了不让她好过。
陆韶捏着帕子擦她眼睛,好声好气道,“臣那会儿在北边巡查,要知道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定逮着人狠狠教训。”
姬姮推搡他。
陆韶摸摸她的头发,直起身。
姬姮伸出手攀住他的肩膀,陆韶单手搂她起来坐腿上,柔笑着问,“殿下要什么?”
“本宫要钱,”姬姮道。
陆韶略沉眸,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臣拿不出钱。”
要他出人,他有人,要他出地方,他也能盘出地来,但是要他出钱,他便是有也不愿给。
姬姮掰开他的手指,发火道,“你怎么可能没钱?”
他现在这个职位,不用他招手,多的是人来给他送钱,他说没钱完全是诓她。
陆韶笑,“臣是清官。”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要钱无非是想打通人脉,她想干嘛,陆韶看的清楚,她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从文到武,从民间到朝堂,这不是容易的事,京里的人脉都是互通的,她只要拿钱出来贿赂,就可能被人报到皇帝那里。
姬姮仰着下巴,“你以为本宫不靠着你就拿不出钱?”
现下刚过了秋闱,她打算在举人里挑几个书生出来,这些都要花钱,她手里的余钱根本不够,公主府里御赐的宝物她敢拿出去卖,回头就能被父皇察觉。
她只能逮着陆韶薅。
陆韶唉一声,“您要钱干嘛?”
姬姮绷着脸直视他,“秋闱过了。”
陆韶了然点头,“殿下想要人才。”
这倒是有些想头。
“京里的书生大多跟朝官私下打过交道,殿下得小心,最好挑那些外地的,”陆韶替她考虑道。
姬姮嗯声,抬起脸亲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