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手起刀落,扎进他的胸口随后迅速拔出,鲜血洒了一地,他趴在地上挣扎不了两下,人就没了气。
腰刀上的血顺着刀锋缓缓往下流,一下一下滴在地上,陆韶自兜里摸出崭新帕子极细致的将刀面擦干净,然后扔地上,腰刀插回刀鞘,他还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杀人时的狠戾。
姬姮怔怔看着那帕子上的血,好像在她跟他接触后,他的袖子里总是有数不尽的干净帕子,给她擦脸,给她擦嘴,还给她擦眼泪,她从来对这些都不在意,她只当是奴才侍奉主子应该做的,这些帕子也是为她备好的。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帕子不仅仅是给她用的,还能用来抹掉血迹,掩藏脏污。
“殿下吓到了?”陆韶柔声笑道。
姬姮的目光转到他脸上,他笑起来最是好看,两眼弯弯,唇翘齿白,很有少年气。
但那笑已经不能让人觉得他忠实,从前他像狗,如今他更像一匹茹毛饮血的狼,他笑只会令人不寒而栗。
姬姮偏过脸,“没有。”
陆韶翘了翘唇,去把门打开了。
院子里早被收拾干净,那些齐王府门客全部被拖下去处理了,只空气里还能嗅到血气,他仰头往天上瞧,那弯月隐在云层里,已经发不出光辉。
底下缇骑上前道,“陆少监,后院已经收干净,还请过去歇息。”
陆韶颔首,回身朝姬姮走来,抬起手臂放在她身侧,等着她搭手。
姬姮扫过一眼,兀自踏过门槛出去。
陆韶冷住脸,望着那纤细的脊背咧出一个可有可无的笑,半晌跟在她后头入了院子。
——
屋里寂静,姬姮靠在榻上,眼眸微垂。
陆韶端水盆进来,蹲到地上,捏起她的脚踝放进热水里,手里攥着毛巾,托好她的足认真招水洗。
她的脚将好被他一只手握住,没用多大力,他手上动作轻柔,表情也温和,嘴边还挂着笑,像是极享受这种服侍人的感觉。
姬姮眉头紧锁,分明他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无端就让她生出一种被掌控的不适,她想抬脚。
陆韶轻捏着没让她动,就手洗去脚边沾到的血迹,低笑道,“殿下别动,这脏东西得洗干净才好。”
姬姮抿着唇等他洗好。
陆韶洗完就将那两只足放到榻上,躬身将水盆倒出去,他的姿态很卑微,走出去再进来,抱了新毯子盖到她身上,做的活娴熟又稳妥,仿佛一个寻常太监在伺候主子就寝。
他见姬姮睁着眼看他,忖度着笑,“殿下睡不着?”
姬姮一言不发。
陆韶眼睫轻动,探手要抚她的脸颊,被她拨开手,他还是笑道,“不要奴才抱着睡吗?”
这口气很平常,平常的仿佛他说的不过是一句问候语。
姬姮瞥他又侧过脸,闭眸道,“你杀了齐王,等于你的身份摆在台面上,刘乾不会那么好糊弄。”
“殿下是在担心奴才?”陆韶笑意加深。
姬姮拧住眉,“别跟本宫嬉皮笑脸。”
她不喜欢。
陆韶便正色道,“就像殿下先前说的,奴才在台面上更是陛下的人,奴才是奉旨杀贼,刘乾即使怀疑奴才,也不敢对奴才怎么样,更不用说,这次回京,9时光整理皇后娘娘必定万劫不复,刘乾都自身难保,又岂会再盯着奴才?”
姬姮掀开一点眼皮,余光瞟着他,“你怎么知道皇后万劫不复?”
皇后能坐上后位,靠的不是她自己,是她身后的英国公,英国公这次虽然战败,但根底还在,再加上姬鎏战死,皇帝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可能轻易废后。
“殿下还是不了解陛下,陛下的眼里,第一是大魏,其后才是儿女情长,皇后娘娘做下的每一件事都危及到大魏安宁,纵然陛下再顾忌英国公,也不可能再容皇后娘娘嚣张,这个后位她保不住了,”陆韶道。
帝王的心思最难猜,也最好猜,甘于臣下,是最好的待君之道。
姬姮两眼愣怔,她几乎是被父皇一手带大,母妃也宠着她,但她懂事后,父皇亲身教导,宫里人都说,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姐姐们也都让着她,可这些全都是假的。
她听话,所以父皇疼她,母妃听话,所以父皇宠她,她不听话,父皇百般打压,母妃不听话,父皇便将她冷落了。
她的长睫扑闪,片刻有泪光乍现。
陆韶抬指摸过那睫毛下的水珠,轻轻一捏,就碎了,她从呆懵中回神,又恢复成那副冷漠的神态,她说,“你出去。”
陆韶顿了顿,原想说她现今身份是他的女人,没理由让他出去,但见她脸色不好,便踱走开门,正要出去。
那门边站着个姑娘,娇羞一张脸期期艾艾的瞅他,“奴家怜怜见过大人。”
陆韶皱一下眉似想到什么勾一抹笑来,他饶有深意问道,“哪儿来的?”
怜怜当即眼底畜泪,哭哭啼啼道,“奴家是被齐王抢进府的,多亏大人救了奴家,奴家想报答大人,但奴家身无分文……”
她就差把以身相许四个字写在脸上,这齐王府现今成了反贼窝,齐王的那些女人自然都不能留,她倒是机灵,想出献身的主意来自保,却是个有脑子的。
只是可惜。
陆韶笑的越发亲和,眼眸微斜,邪气道,“咱家是太监,你也愿意?”
怜怜揪紧帕子,只迟疑了一刹那,就立刻点点头,手指也试探着要来搭他肩膀。
陆韶人没动。
就在怜怜快要靠上他胸口时,他骤然被拽的往后一踉跄,侧转头就见姬姮赤脚站在他身旁,双眸阴郁的瞪着怜怜。
怜怜搅着帕子看她,从她的脸看到腰,最后落在地上那双纤足上,心内暗叹妙人,若齐王还在,估计也得被抢进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