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义讪笑,“掌印是知道的,这些时候奴才都忙着抽调缇骑,回头还得赶往辽北,实在分不出时间来管这事。”
刘乾哼一声,“咱家瞧你是不中用。”
徐忠义连忙颤声道,“奴才回去就安排人下地方,只是……”
“只是什么?”刘乾夹了一块肉到海东青嘴边,它猛一口吞进肚里。
“目前地方守备太监多在北边、东面,奴才手头人也没多少,番子大部分都在北边监察,缇骑又不能动,往南黔州那一块倒提不出人过去,”徐忠义说,其实最主要是那里太远,再加上早年还不算大魏属地,又处在交界口,很不好管辖,京里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谁也不愿意往这种地方跑。
刘乾将筷子往桌上一按,横着他道,“咱家还不清楚你?现在有身份了,一点儿苦头都吃不得,得亏咱家稀罕,不然早将你丟出御马监!”
徐忠义挠头笑笑,“还不是掌印体恤。”
刘乾看向陆韶,眉眼带笑道,“小陆子,那南边儿没人,咱家瞧你是个能吃苦的,不如你走一遭,等回来了,咱家给你升官儿。”
一旁原还喜滋滋的徐忠义立时垮下脸,阴毒的盯着陆韶。
陆韶从容弯身,“奴才仅听掌印差遣。”
——
刘府热闹,公主府却清闲。
府里的丫头们搬出来红珊瑚,给它灌水清洗,间或说着话。
“那刘公公过生辰,也不知道底下小太监送什么礼。”
“还能是什么礼,不是女人就是金银珠宝,他们太监不都好这口?”
小丫鬟咯咯笑,“我还真好奇,太监要女人有什么用?”
她旁边的丫鬟左看看又看看,忸怩道,“太监就是伺候女人的,只要他们乐意,管保女人快活,比那些臭男人好使多了。”
她一说完,几个丫鬟都害羞的红起来脸,有好奇的问道,“可我怎么听说太监阴毒,最爱磨搓女人了。”
那丫鬟跟她笑,“谁叫咱们都是奴婢,太监对着主子可不敢欺辱,在主子那里受了气,才会往其他女人身上撒,但对主子还是捧着,管叫主子如意,不然这宫里的娘娘身边怎么都有个听话的太监,就是这个理。”
隔着门帘,姬姮将这些话听的七七八八,她放空眸光,想起了当初母妃和胡苏,他们那般亲昵,除了不能在人前张扬,俨然是一对情意绵绵的眷侣。
可是母妃生了她和皇弟,他们是父皇的儿女,母妃是父皇的女人,父皇有很多女人,母妃背着父皇找太监寻求慰藉,这样丢脸恶心的事到如今竟让她产生一种迷惑。
她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杀胡苏,不杀胡苏,他们的丑事会被皇后揭穿,公之于众,母妃还是逃不过一死,归根究底,是父皇不对,是皇后不对。
是黎国不对。
——
快入夜,陆韶进了公主府。
主院的灯火还亮着,他进门时闻见浓重的水汽,混合着那股熟悉的香味。
他的步子放缓,直走进暖阁,就见姬姮着一身绯袍依在席子上,两脚泡在盆中,她的头发还滴着水,手中转动着匕首,那株红珊瑚就在她面前摆着。
“你送了刘乾什么?”
陆韶回她,“回殿下,一只海东青。”
姬姮微笑,“蹲下来给本宫洗脚。”
陆韶蹲到地上,用手指衡量了一下水温。
姬姮低头只能看到他的眼睫轻动,他在很认真的拂水,“你会熬鹰?”
“奴才熬过烈马,”陆韶小心托起她的脚放手心,将好被他的手包住,那足肉细软,趾头粉白圆润,直瞧着便很适合捏在手中,他掬着水为她洗足底,指尖轻抚在那层细肉上,触之即离,绝不会让她生出反感。
姬姮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熬马?”
陆韶拿过毛巾将她足上的水擦干,随后又捧着她的脚放到席子上,恭敬道,“刚进马厩的烈马一般都很不服管,更不喜欢人骑它,只要扣了它的草食,抽一顿鞭子,再饿上两三日,它必然就没力气折腾,转头奴才再骑它,即使它不情愿,也不敢反抗。”
姬姮的眉心微微蹙起,她抬起手中的匕首抵着他的下巴,稍一动,将他脸挑起来,那脸上尽是温和忠厚,完全看不出他语气里的凶狠。
“刘乾准了你去建陵吗?”
陆韶点一下头,“徐忠义嫌南边贫苦,不愿过去。”
姬姮扬唇笑,“那你去了,岂不是正好让他高兴?”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陆韶回想着席间场景。
姬姮眼尾翘起,含着笑看他,“那你得当心了,他是西厂提督,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你抓进西厂,本宫没权没势,没法捞你,你现今得了刘乾的眼缘,若是狠一点,就把他拉下来,你上去。”
陆韶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奴才谨记殿下教诲。”
姬姮甩手将匕首扎到珊瑚上,珊瑚登时裂开了,顶上的玉石连同珊瑚悉数掉地上。
陆韶惊道,“殿下!”
这是御赐的,坏了回头皇帝知道定会骂她,说不准还会失宠。
姬姮坐起身,不在意道,“本宫要跟你一起入建陵。”
陆韶略错愕,“……殿下不能贸然出京。”
她时刻被人盯着,一旦离开公主府宫里就可能知道,到时候就不是皇帝责罚那么简单了。
姬姮趿着鞋站到地上,和他面对面道,“本宫打碎了珊瑚,父皇生气了会让本宫禁足,你带本宫偷偷离京,没人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