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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暄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最后又换着法子折腾了一番。她手上那镯子倒是添了几分趣味,作乐声相衬。

过亥时,才算入梦乡。

*

李贞这一夜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好似在无间地狱。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她只觉得嗓子干渴至极。起身喝了杯水,又躺下,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嗓子症状仍旧没缓解,反而更加严重,几乎说不出话来。把宫女吓得不轻,连忙去请太医。

李贞翻身下床,头也发晕。她扶着头,在椅子边坐下,瞧了眼窗牖,都关得正好,不应当受凉。

但太医诊断,只是受凉。太医给她开了些药,让宫女煎了,李贞喝了药,又躺了会儿,竟又没事了。

她也没放在心上,去了甘露殿。

初雪兴高采烈和她展示自己新得的镯子,李贞点头应着,偶尔提及些旁的。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初雪,想寻求自己的答案。

如此几日,果真如她心中所想。

李贞怀揣着这个巨大的秘密,像泰山压下,不知如何是好。

又一日,她状似不经意问起:“阿雪,你想过……”

第46章四十六她失去了她的第一个朋友。……

“嗯?”初雪偏头看她,“想过什么?”

李贞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她无法判断,那只不会飞的鸟,是想待在笼子里,还是想和别的鸟一样飞。她好像无法替别人的人生做决定。

她不敢想象,倘若她真的告诉初雪,初雪会相信吗?或者会觉得她脑子有病?

即便初雪真的相信了,她会怎么做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未知而恐怖。

李贞把话咽下,改口:“你想过孩子是男是女吗?”

初雪转过头,微眯着眼,托着下巴,“其实没太想过。贞姐姐,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她又偏转过头来,露出一种迷茫而无辜的神色。

“其实我并不常想这孩子是男是女,或者想象他生下来的情况。他在我肚子里,是一个生命,但我完全没有实感。我时常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人。我甚至于时常忘记它的存在。”初雪语无伦次,怕李贞理解不了,也怕她露出指责的神色。

她低垂着头颅,眼神哀伤,“是真的。我……甚至隐隐有种预感,他根本来不到这个世上。”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肯定没有人会想象自己的孩子。孩子是骨肉,可是,她就是这么觉得。

但为了所有人的预想,她又不得不装出期待的模样。

何况……何况,李成暄不喜欢这个孩子。

她无法想象,倘若真有一个孩子,出现在他们之间。

倘若日后他又喜欢这个孩子了,那该怎么办呢?那他就会对孩子好,会爱这个孩子,但初雪会嫉妒。

她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李成暄身边不乏投怀送抱的人,可是他从来不多看一眼,他只会温柔而霸道地凝视自己。他有种侵略和独占欲,但初雪隐隐地享受这种侵略性和独占欲。

关于这一点,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可是她最近越来越害怕,因为李成暄做了皇帝,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三宫六院,他能不喜欢,但能完全都远离吗?退一万步说,他真的会不喜欢吗?

初雪对这些念头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让人感到害怕。

她脸上的喜悦消失得太过明显,李贞很难不察觉到。李贞嘴唇翕动几下,试图安抚她:“没有,阿雪只是还没有习惯罢了。是因为没有人教阿雪怎么样去习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会好的。”

李贞近乎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劝说初雪,还是劝说自己。

她们的话题在这里中止,因为李成暄来了。

初雪一如既往地把李贞从眸光中抛去,扑向了李成暄。李贞望着他们,望着李成暄,自觉地寻了个借口告退。

“那我便先走了。”

李成暄对她离开与否并不在乎,他额头抵着初雪的额头,享受与她交换体温。

“阿雪今天做了什么?”

“嗑瓜子,和贞姐姐聊天。”初雪腻歪地和他碰鼻子,亲吻他的鼻尖。

一旁的日光投影在地砖上,映出一双人影。树影在人影之后,失去了大部分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子。

深秋来了,冬天也要来了。

*

李贞想,再等等,也许再等等就能说出口了。

但是她没想到,她又病倒了。当今冬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李贞病情忽然加重,人直接昏迷过去,病情比上一回还要汹涌。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皑皑莽莽,覆在檐瓦与地砖之上,连同树枝栏杆,一切都穿一层白。

行路艰难,李贞的宫女到太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她急急忙忙地请了太医回去,太医却也束手无策。

另一边,自然也有人去告知初雪。

初雪才从被窝里爬起来,听闻消息,连忙穿了衣服过来。

李贞连呓语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躺在那儿,仿佛已经死去。

初雪心中一凛,对太医说:“太医,你救救她。”

太医只能说尽力。

尽力二字,仿佛已经宣告了结束。

初雪跌坐在椅子上,扶着桌边,茫然地问李贞身边伺候的宫女:“怎么会这样?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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