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严峻战局,身为独立三中队头号杀手,齐辉当时也许是有一些战斗觉悟,他知道此刻战友们都在奋力拼搏,心里就很有些不自在。
然而,等到一切宣告结束后,从指挥部得知了当天的战斗经过,代尔祖尔上空的“鬼魂”简直就像茅房里的苍蝇那样多、战斗力也近乎等同于苍蝇,这位一向憧憬支票的“怪人”就精神崩溃、更变成了祥林嫂,先是找到一脸惭愧的新党地勤人员大谈人生,又向中队里所有同僚大吐苦水,絮絮叨叨的能力之强,连俄罗斯壮汉“苏丹”都望风而逃。
这种架势,同住一个帐篷的龙云更不能幸免,几天来饱受轰炸的他,几乎都想把自己手上的所有支票都捐给这位同胞,换一个耳根清净,后面想到这些钱还要给恋人、老板买春节礼物才作罢。
战后的几天时间,除了这一个算是调剂情绪的小插曲,沙尔卡特堡里的休闲生活对龙云来说自然惬意非常。
但凡是人,难免会有类似的情绪,平时安稳生活还少不了一些抱怨,等真上战场走一遭,像龙云这样驾驶战机打空战、冒着枪林弹雨搞追击,真到了疲倦之极的时候,哪怕耳边炮声震天、周围死尸遍地也照样能呼呼大睡。
经历过这么一场浩劫,脑袋里也装满了问号,对“怪人”齐辉的抱怨自然是一笑置之,龙云现在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安慰他几句,顺便请这位同胞多吃一两顿大餐,现在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力劝此人回国,否则真为了钞票打仗,那接下来这位仁兄的不二选择肯定就是alsa,后面要是和以色列人打起来,那可就真有的瞧了。
当然,所谓“力劝回国”,龙云也知道齐辉同样服务于“组织”,行动也未必能自由定夺,他只是觉得此人一心赚钱、偏偏还在秘密战线上工作,出于安全角度劝他不要太过执着于收入而已。
赚钱再多,毕竟也不能抵命,哪怕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也一样的。
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和nata独立三中队的志愿者、新党人员们一起经历了残酷而壮烈的伊拉克、叙利亚内战,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虽然脑海中还有数不清的谜团、仿佛缥缈云层中的飞鸟那样难寻,龙云的人生轨迹还在继续,他用两三天时间收拾了东西,与并肩抗敌的战友们依依惜别,办妥了离开新阿拉伯战术空军的一些必要手续,就踏上了返回国内的漫长旅途。
这一次告别,虽然nata方面表达了强烈意愿、希望志愿飞行员们能留下来担任教官,为百废待兴的新党空中力量带出一批能担重任的新人,龙云却只能礼节性的表示“如果情况允许,自己一定会来”。
既然加入了“组织”,任务也显然没有完成,接下来的行程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远赴海外的战斗生涯中,对这些共同战斗了几个月的伊拉克人,虽然肤色、言语有异,志愿飞行员和新党军人们却结下了深厚情谊。
离别的这一天终于到来,在送别nata志愿者的仪式现场,面对聚集起来的全中队地勤、后勤等所有人马,迎着阳光站立在一排整齐停放的su-27、歼-10系列战机前,和凑上来握手拥抱、抢着合影的军人们寒暄问候,在现实世界里从未当过一天兵、战争经历却早已厚重无比的年轻人,却着实感到胸前勋章的沉重,一枚线条简洁的“解放勋章”,就是对他一番战斗经历的最终定论吧。
长空激战,硝烟散尽,一场人间浩劫终于宣告结束,多少人已经永远长眠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战争的幸存者,却还要继续走自己的人生旅途。
收拾了感慨不尽的心情,告别了几度出征的军营,时间终于来到启程的这一天,走出基地大门、搭乘车辆的龙云转头回望,中东的天空,依然是那样的晴朗空明,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和第一次踏进基地时大不相同。
再见了,这一片天空!
我,战争的亲历者,也许此生都不会再回来。
上午时分离开沙尔卡特堡,和两度进入解放区的行程都不一样,疾驰的越野车一路向北、沿着与铁路并行的公路抵达新党政权所在地——摩苏尔,龙云在这儿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坐上了一架飞往伊斯兰堡的民航班机。
和刚刚结束内战状态、国内一片焦土的叙利亚相比,早一步与巴格达实现停火的摩苏尔政权,战后重建步伐迈出的更早一些,之前在沙尔卡特堡和新党军官调侃的“伊拉克人民航空”居然还真的搞了起来,虽然眼下战局初定,规模不大的摩苏尔机场安检措施十分严格,但毕竟有飞机可坐,是比地面上的长途颠簸舒适得多。
为掩人耳目而换上一身寻常衣装,龙云和三十几名旅客登上一架崭新涂装的新舟-60客机,很快就飞上伊拉克的天空,不过这一次他是乘客、而不是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