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思一下子有些尴尬起来,在确认了自己是徐端阳夫妇的孩子之后,他自然不再是首都徐家的二少爷,也不再是徐敬麟的弟弟,可到底是一心仰慕了十八年的大哥,一开始他因为刚知道真相的冲击而不肯再叫徐敬麟为哥哥,但这会儿渐渐冷静下来,不知怎么的又把这个称呼给叫了出来。
以后……大概要习惯改口了吧。徐敬思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却冷不防抬头对上徐敬麟沉如夜色的眼眸,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惊喜令徐敬思一怔,而后便听徐敬麟轻笑了一声:“我永远是你的哥哥,你想知道什么,我自然都会告诉你。”
徐敬思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假借吞咽的动作掩去紧张之感,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哪有……哪有哥哥亲自己弟弟的?”
“有啊,我。”首长大人非常坦然地点了点头,他很高兴,之前做的决定是对的,至少他要的那一吻的效果达到了,自己在徐敬思心中的定位不再仅仅单纯是“大哥”,而是一个对他抱有爱意,会想要亲/吻抚/摸他的男人。
僵持许久的气氛随着这句话缓和下来,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种随意而亲近的相处方式,徐敬麟起身走到弟弟身边试着坐下,而徐敬思也没有再对此表示抗拒或是拉开两人的距离。
徐敬思原以为这就是极限了,没想到腰上忽然一沉,他低头一看,竟是徐敬麟伸手扣住了自己的腰侧。
徐敬麟曾经亲手营造的暧昧举动终于还是被之前那个亲吻所打破,他开始不吝于表示出自己的爱意和占有欲,不是作为一个哥哥对于弟弟的疼宠,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伴侣的爱惜。
这一来,徐敬思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但即使精神上已经紧绷起来,身体却先一步自觉地往徐敬麟的方向靠了靠,这一靠之后,少年**脆自暴自弃地将脑袋埋在了徐敬麟颈侧,现如今他最关心的事情便是当年的真相和家里人瞒自己这么多年的原因,至于感情的事,他自己尚且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倒不如交给哥哥,反正徐敬麟总是知道怎么做的。
徐敬麟轻轻拍了拍少年柔软的腰肢,眼底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意味,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和爷爷本来是打算慢慢告诉你……”
十八年前,十岁的徐敬麟在父母的灵堂上迎来了他的弟弟。几个月大的小婴儿被祖父抱在怀里,气息微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像只冬日快被冻死的小奶猫。
“我带人找过去的时候,这小孩只剩半口气吊着了,被静蓉用身体护着才免于一死……”徐老爷子看着小婴儿叹气,又朝跪在灵堂前的徐敬麟招手,示意他来看那小孩子,并说道:“总归是我们徐家对不起他们,这孩子无论如何要护周全安稳了。阿麟,你要记得,他是你弟弟。”
当初徐端阳在一个国际恐怖组织卧底,步步为营掌握了对方进行人体试验及□□毒品的罪证,原本该是抽身而退的时候,却在接到上级指令与线人接头时暴露身份而惨遭杀害,连远在国内的徐静蓉也被牵连追杀,徐老爷子带着人救援的时候已经迟了,那个满脸血污的女子抱着婴儿哀求他,她不求孩子富贵滔天名满天下,只求能让他一世安稳,一世平庸。
徐端阳夫妇皆是人中龙凤,徐老爷子也是为人父的,如何不能体会父母望子成龙的期盼?当时徐端阳“叛国”的罪名已经定下来了,徐静蓉便求老爷子不必告诉孩子他父母的事情,只要他像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成长就好。
“从今天起,这就是我们徐家的二少爷了。”
徐老爷子一句话掷地有声,那个尚在懵懂的婴儿自此便是徐家二少,无人敢去质疑他的身份,而徐敬麟看着那个连哭都没什么力气的小孩子,只想到:这是一个和他一样没有父母的小孩子,也是他的弟弟,他要护好他。
当年的惨烈一幕在徐敬麟讲来也不过寥寥数语,因着当初徐静蓉的要求,其实徐老爷子和徐敬麟是曾想过要把这件事瞒徐敬思一辈子的,但在徐家多年的活动之下,如今徐端阳一案有了再议的可能,而徐敬思又那么想读军校——
“我说你们为什么都不肯我去读军校,原来现在我还真的不能读……”徐敬思垂眸,他是真没想到竟有这层原因在里面,他的亲生父亲是顶着“叛国”罪名的人,而他如果不发布声明表示与“叛国”的血亲断绝关系,那政审一关就永远过不了——曾经的徐家二少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政治关系竟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对。”徐敬麟点了点头,翻案一事牵扯的政治利益关系太多,不可能在徐敬思读大学之前就完成,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态度强烈地反对。
☆、第33章
出乎意料的是,徐敬思并未如徐敬麟预料那般对“不能读军校”这件事情表达出多么强烈的不满意味,也许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上军校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和爷爷原本想着先带你来这边看看,等回家了再慢慢告诉你,只是没想到出了岔子……”徐敬麟低声解释,他并不期望能够即刻得到弟弟的谅解,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一切都告知于他。
徐敬思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小台灯,仿佛能够通过那明黄色的灯光看到十八年前埋头在书房工作的亲生父母,依着徐敬麟的讲述,他的母亲应该是梳着高高的马尾,有一双灵动的杏眼,会在敲击键盘的间隙将灵感记录在手边任何可以记录的东西上,那或许是书本,或许是一张白纸,甚至是父亲的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