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他们很忙,习惯了。”路温纶说,“但有时候想起我爸,还是有点……我爸死了,你知道吧。”
之前姨爹没怎么说起路温纶父亲的现状,简觅夏以为人还没出来,结果有次听张约翰说路温纶父亲前些年就病逝了。她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
“癌症……?”
路温纶似乎很无所谓地说:“自杀。”
简觅夏愕然。
“估计觉得愧疚吧,我家的事儿害得我妹妹还有别人家里成了那样,你姨妈的美容院不是也关门大吉。我爷爷——就是我姥爷,把他弄出来了,他整个人都变了。”
“那天我打了个通宵在睡觉,他叫我出去吃早饭,我很不耐烦,就没去。我记得那天早上天气很好,他跟我说那他走了,他出去划船。”
路温纶扯出一个冷淡的笑,“他原来就喜欢陪爷爷钓鱼什么的,他还买了条船。反正他就走了。”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简觅夏不知怎么回事,听得心口发酸。她喉咙有些干涩,“我不是故意要问起……”
“没事啊,过都过去了。就你知道这种事懒得解释,你一说,别人都‘哦,你爸死了’,搞得我孤儿似的,很烦。”
岸上的光远了,他们来到湖泊中央,宽阔得令人不安。
简觅夏小声说:“所以你觉得你欠我的吗?”
路温纶轻呵,“什么跟什么,你谁啊。我欠别人倒是真的。”
“哦。”
“但是她跟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生活要过,人得向前看。我搞不懂她。”
“你想搞懂吗?”
“不知道。”路温纶微微耸肩,“反正她也不需要我搞懂了吧。”
“可是,路温纶……”简觅夏缓缓抬眸。
路温纶故意蹙眉,“我们真要被逮住了你怎么办?”
简觅夏回头一看,好几道手电光往这边照,岸上的人上了电动船,正要追来。
“跳跳跳、跳船吧!”
路温纶笑出声,“话都说不利索了,真是。”说罢他拿出全身气力,朝最近的岸边划去。
简觅夏说:“堤岸这么高,上不去!”
小船船头撞到堤岸,简觅夏晃了一下。路温纶弯腰保持平衡,踩到船头上,单手撑住堤岸上凹凸浅纹,一跃而起,另一手快速抓住阑干。
路温纶半坐在阑干上,俯身朝简觅夏伸出手。
眼看管理人员就要追来了,简觅夏只得不管不顾握住路温纶的手。
“站住!”
“小孩!别跑……”
简觅夏腾地而起,扑着路温纶落地,双手疼得叫人确信擦破了皮。
路温纶却翻身站起来,拽起简觅夏手腕便跑。
吃过晚饭的人出来散步了,公园里又有好些人。他们穿过零星目光,踏草坪、小径,往远空的雾月亮奔去。
-完-
第十八章
◎幼稚死了◎
两个人跑到路边, 看见公交车到站停车,门开了便上了。
简觅夏从牛仔裤兜摸出硬币,两个人往里走, 靠边站,喘着气笑不停。
简觅夏拉手环觉着疼,把手翻过来, 路温纶看见她手掌破了, 说要找间药店。
简觅夏说不用, 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
“太猛了吧, 差点儿就被逮到了。”她松弛下来。
路温纶说:“怎么可能。”
“看来你没少干这种事。”
“你……”路温纶放缓呼吸, 懒得同她争辩。
车窗斜顶上贴着线路站点,简觅夏一三五数过去, 说她还有四站,下了车再换乘。
“你呢?”
“我不坐这趟车。”
两个人看着彼此, 又笑了。
“明儿画室见吗?”简觅夏说。
“下午?行。”
简觅夏回家,拿钥匙开门, 戴蓉闻声来应门,将她堵在玄关数落了好一通,直到冯维文从露台走出来,掐了烟, 劝戴蓉消气, “暑假嘛,孩子玩一玩很正常。”
戴蓉不悦道:“这么晚回来,一身弄得脏兮兮的——还好听我劝去画画没穿新裙子, 不然还得回来跟我哭!”
“好了, 好了……”
简觅夏把手藏在背后, 生怕戴蓉发现她手擦破了, 不然定要问个清楚,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简觅夏低头回到卧室,取下单肩背的画筒,塑料黑漆上一夕间多出许多磕碰痕迹,但好像……贴着许多标签的行李箱是取过很多地方的证明,这些痕迹是她独自拥有的秘密证明。
戴蓉拿酒精、棉签进来给简觅夏处理伤口,念叨说还好没太严重,然后赶着简觅夏去厨房,自己用微波炉热了饭菜吃。
暑假画室老师会布置作业,因此简觅夏一般不会连着去画室,为了明天下午画室,简觅夏连夜赶临摹作业。
最后累得瘫倒,一晚上睡得又沉又不舒服,将近晌午被戴蓉叫起来,在衣柜前思索半天,还是穿了体恤与牛仔裤。
吃过午饭便出门了,在地铁上给唐钰发消息:今天下午要去画室otz
“总攻大人”回了n个感叹号:你敢放我鸽子!
行车到站,简觅夏熟门熟路往画室走去,在院儿门口碰见路温纶。
他正从车上下来,不怕晒似的穿黑tee黑长裤,连球鞋也是黑色。
车门敞开,简觅夏瞥见后座还有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穿一身黑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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