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觅夏若无其事,“没有啊。”
傅禹问:“看什么?”
唐钰说:“上次别人发给我的,我下载了还没有看。”
简觅夏问:“到底是什么?”
唐钰转身说:“禁片。”
简觅夏一顿,“不会是……”
并不是简觅夏想的那样,《我唾弃你的坟墓》或者《下水道的美人鱼》。
summer palace,一部文艺青年心中的文艺圣经。当然,这个时候,文艺青年这几个字还是一个褒义词。
电影一开始简觅夏就就被迷住了,她看过很多动作片,奥斯卡,看过俘获少女的岩井俊二,甚至看过文艺青年入门都要看的《重庆森林》,还没看过这样的。潮湿、雾蒙蒙、野性而又诗意,好像能够呼吸到北京寒冷的冬,触摸到结冰的湖面。
余虹写日记的时候,张约翰和路温纶回来了。他们身上残留烟味,唐钰跳起来就骂,“你们竟然在我家吸烟!”说着忙不迭跑去卫生间。
张约翰说,换气扇开着的,他们还开了窗户通风。
唐钰踩木地板咚咚地跑回来,压低声音问:“谁的主意?”
张约翰说:“还能是我啊,你问纶爹啊。”
唐钰眯眼看向路温纶。
路温纶耸了下肩膀,余光还没来得及收回。简觅夏和傅禹坐在地板上,背靠床尾,卧室只有电脑屏幕和床头一盏壁灯亮着,黑暗之中他们像依偎着低语的两只小动物。
“算了!”唐钰说,“你俩找个地儿坐下,我们看电影呢。”
“看什么片儿。”张约翰暗含玩笑,以为路温纶会和他一起笑,却看见路温纶拿起一罐饮料,走到窗台边,手一撑,坐了上去。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简觅夏对唐钰说:“刚才你看到了吗,倒回去一点吧。”
“喂,”张约翰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呢。”
唐钰说:“要你看。”
按下播放键,电影便接着放了。
□□十年代,大学生们放肆地追求一切,艺术、自由和高潮迭起的爱。
男女赤裎的画面展现在几个小孩面前,谁都没有说话。音效盖过了他们的心跳,男孩们忽然失去了讲笑的冲动,没法它当a/v,去评论女演员的胸部或高潮。
每个人都调动一切认知与经验在理解这些画面出现的意义。
简觅夏没找到具体的意义,只觉得随着时间在下坠,如雪花一般。
“你……”简觅夏碰到了傅禹的手,两个人都没动。她用很轻的声音说,“你是哪个蕞尔之国的国民吗?”
“嗯。”傅禹同样很轻地应了一声,好像等待她问这句话很久了。
“秘密?”
“可以暂时帮我保密吗?”
“当然。”简觅夏说,“为什么只告诉我?”
“感觉……你会懂的。”
简觅夏微抬唇角,“因为我们是朋友。”
唐钰凑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简觅夏吓一跳,不经意和路温纶对上视线,说:“我去下卫生间。”
简觅夏去了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听见楼下有人喊小钰。唐钰的爸爸妈妈回来了。
孩子们来敲卫生间门,说下去吃饭,简觅夏擦了手,跟在最后边下楼。
唐钰家饭厅和开放式厨房连在一起,非常宽敞,厨房壁橱下一排窄窗装有蕾丝窗帘,夜色隐约透进来,饭厅迎着暖色灯光,一桌丰盛晚餐,一切显得很温馨。
大人给孩子们盛了饭,碗筷都摆上了,招呼他们坐。
简觅夏在别人家吃过饭,来异乡后是头一回,格外拘谨。她坐着不说话,不夹菜,光顾着扒饭。
唐钰妈妈看见了,说不要讲客气,又让唐钰照顾好小伙伴。唐钰便给简觅夏夹菜、盛汤,生怕她没吃饱。
唐钰的妈妈比爸爸爽朗些,但也很温柔,说话让人感觉很舒服。简觅夏想起自己的父母,还有一家子亲戚,他们平时谈论的,闹崩了后谈论的……简觅夏才发现也是有这样子的家庭的,好像画框里裱起来的模范。
张约翰和他们一家熟稔,饭桌上多听见他的声音。傅禹本来就斯文,偶尔才接话。路温纶本不是这么沉默的人,此刻倒扮起斯文来了。
吃完饭,唐钰妈妈给小孩们张罗餐后水果、榨果汁,大家都让阿姨不要麻烦。
傅禹说:“我们过会儿就回去了。”
张约翰连声附和。
唐钰说:“电影看完再走吧。”
唐钰妈妈问他们看什么电影,唐钰有点慌张,路温纶突然说:“娄烨。”
“哦。”唐钰妈妈点头。
或许大人知道,但给好奇这个世界的少年少女留了点边界,应有的尊重。
唐钰拉简觅夏过去,问她今晚在不在这里睡,她们可以偷偷玩通宵。
简觅夏说,和姨妈说了要回去的。下次吧。
她隐约觉得,其实留下来也可以,只是内心还没到那个亲密程度,两个人在不属于她的屋檐下待这么久,过夜,会很别扭。
他们上楼把电影看完,仿佛从一个年代的如梦似幻的现实里醒来。
唐钰把朋友们送出门,张约翰因为就住旁边楼,直接打招呼回家了。剩下傅禹、简觅夏和路温纶三个人。
傅禹说送简觅夏回去,路温纶没作声。
“你坐车,不方便。我自己回去。”简觅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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