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原来是这么浅薄的东西吗?传宗接代这样固执的概念难道比一个活生生的人更重要吗?同性恋难道比癌症更可怕,以至于父母可以狠下心与他断绝关系?
他想不明白,中国有千万人也想不明白。
之后的八年里,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家,就像他爸说的那样‘我就当儿子死了!’,他也当自己没有父母了。日子过的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回去。说怨也不会怨,毕竟每位父母都曾在中年幻想过儿孙满堂的景象,他是同性恋,无后算是不孝,但他的父母罔顾亲情抛弃了他,这是背叛,白许鸣也不会原谅这点。
如此一来,没有谁欠谁。
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自认清高的父母会向他勒索。
是这八年让他们改变了太多,还是本来我就记错了。白许鸣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他心底对父母残存的一层薄薄的感情,此时此刻像一张在狂风中飘扬的A4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大风撕裂。
这股疑惑渐渐演变成焦虑,压制住了他对于回家的厌恶。
“回去……回去看看。”白许鸣看着敖旭的眼睛,对方光亮的眼球反射出自己不安定的表情:“你会陪我去吧。”
敖旭摸了摸他的头,白许鸣感觉背脊一阵发麻,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当然。”
吃过午饭后,吴稚就去收拾了行李。
路集、吴稚、敖旭和白许鸣一同出发,姜淼斯留在上海以防有意外情况发生。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白许鸣一言不发。
等到了地儿,天已经黑了,吴稚给白许鸣拿了件外套披上,以防着凉。
还是那个老小区,墙壁棕黄,隔音极差,站在楼底下都能听到三楼教政治的张老师跟她爱人吵架。小区外面的小吃街被拆了,修了个新的广场,此时几首风格不一的曲子正胶着着,谁也不让谁。
白许鸣抬头往上看,五楼正亮着灯,那是他家。
此时,他穿着高级时装,身后是高级轿车,与这里的烟火味格格不入。谁能想到呢,八年前他穿着一件森马的T恤离家出走,八年后他穿着范思哲的外套回来了。
楼道里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没顾上有一道疤,看着凶神恶煞,一开口却是个娃娃音。
“路总,您可总算来了。”
“嚷嚷什么,现在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