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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无法决断的话，您可以回去考虑。”穿着西装三件套的人温声说道，半点也看不出等待了一小时的不耐，“当然，这是有时限的。您觉得，三天，可以吗？”
夏堇这才将涣散的目光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挪开，转向办公桌对面的人。他的脑子有点昏沉，毕竟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睡觉，巨额的债务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悬在头顶，随时都会将他贯穿。
他花了一个小时将这几页合同逐字逐句地研读，试图找出里面的陷阱，非但毫无所获，反而觉得这份工作待遇高得离谱——底薪不菲，提成丰厚，包吃包住，就连员工宿舍都是单间，即使之前没有从事过这个行业，也有导师一对一指导。唯一的要求是每个月要保证三十个小时的直播时间。
是的，这是一份主播合同，一份色情网站的主播合同。
夏堇其实没有选择，高额的负债让他在星网上的信用点数归零，需要使用身份卡认证的正经公司是不会录用一个失信之人的，甚至房东都不会将房子出租给他。他能做的只有黑市上那些杀人越货的卖命勾当，或是直接卖掉自己的器官——不存在绝症的如今，这并不值钱。但他骨子里还留存着读书人的骄傲与软弱，既做不出违法的事情，也不愿损伤自己的身体。
夏堇吞了口口水，张了张嘴，却根本想不起来眼前这个绅士的男人叫什么。他瞥见那人胸口的铭牌，艰难地开口：“J……先生……”
被称作J先生的男人微笑着压了压下巴，给出一个“您请讲”的眼神。
“直播的话，观众会不会知道我是谁……”
夏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掩饰自己的紧张。他知道，自己在开口的这一刻，其实已经做出了决断。
他需要钱。
虽然夏堇问的问题在一小时之前已经告知过，但J先生没有半分不耐，语气依旧温和，“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们会替您保密，不会有任何观众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可我之前看过……”夏堇发现自己失言，赶紧闭上嘴。他确实在学生时代看过这家公司的色情直播，当然点的是面向直男群体的女主播。那些女人有露脸的也有不露脸的，甚至还有大大方方分享自己日常生活的。夏堇想起视频中那些昂贵的首饰，限量的包包，最新款的飞行器，忽然又觉得这份高额的薪水十分合理。
“您看过我们公司的节目？”J先生出言缓解了气氛的尴尬，“那您应该对我们公司更加信任才是，我们公司是合法注册的，签约的主播也都有着高度的自主权，导师对直播内容只会建议，不会强制要求。”J先生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夏堇，“毕竟性爱这件事本身也是追寻快乐，主播发自内心的喜悦，才能感染他人，不是吗？”
夏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猛地回过神来，他明明记得有看过鞭打捆缚的题材，女主播哭着求饶的声音可是吓得他直接退出直播间。
J先生看见他突变的脸色，似乎也明白了，解释道：“不过也有主播会选择一些比较边缘的题材，毕竟观众都喜欢看刺激的内容。说到底，主播收入最主要的部分还是来源于观众的打赏，取悦观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句话夏堇倒是深以为然，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如果能得到更多的钱，他也不在乎被捆住打几下，毕竟先前被追债的踹了好几脚可是一分钱都没拿到。
“那表演时也不会伤到我的身体吧？”
“如果您指的是不留下痕迹的话，这很难办到，毕竟亲吻一下都会有吻痕呢。”J先生弯了弯眼睛，小小地开了一下玩笑，“我只能保证，表演的内容会在每次直播之前和您定好，不会出现任何您事先不允许的内容。在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不会对您的身体作出永久性的损伤。每次直播时我们会实时检测您的体征，不会让您出现任何危险。”
“这些，都可以写进合同里吧？”
“当然可以。如果您还有什么想要加的条款，也可以谈。”
夏堇点点头，思索起来。他一时之间并没有想到更多要求，公司开出的条件比他想象的好得多，单是员工宿舍这一点就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的房子快要到期了，很快就要露宿街头。更别说高额的基本工资，即使他拿不到打赏，一个月的收入也能够让他拖延追债者的脚步。他尚存着一丝良知，年迈的父母还在远离首都星的陨石带上生活，若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那群穷凶极恶歹徒定会扰得二老不得安宁。
“三个月。”夏堇没办法找到拒绝的理由，终于下定决心，“我先签三个月试试。”
他嘴上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试试，微微颤抖的双手早已出卖了他激动的内心。若真是报酬丰厚，自由度又高，还完债之后自己完全可以以此为生，自己一直极力追求的奢华生活就再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了！
“当然可以。”
J先生说着在光脑上飞快地输入，光屏上的字映在他的眼瞳中滚动着，让夏堇生出一种数据在这双眼中流动的错觉。
“修改后的合同已经发到您的
', ' ')('随身终端上，您再看一下。”
夏堇果然看到新邮件的提示，他大致扫了一眼，见自己方才提过的内容都加了上去，直接按了确认认证虹膜。做完这一切，他轻轻舒了口气，尘埃落定的感觉让他有了久违的踏实。
激烈跳动的心脏缓缓恢复平静，脑门上的热血也退了，混沌的脑终于回复了正常的运转。
冷静下来，他才想起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邮箱里出现了这则招募广告，为什么耐心地解答了这么多问题仿佛非我不可。夏堇越想越心惊，觉得一切太过巧合，自己落入了圈套。
“您确实是经过我们筛选之后才发出邀请的。”
J先生大大方方地承认，他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按在夏堇的肩上，“您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吧。”
听了J先生的话，夏堇反而安下心来。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能有什么价值？好不容易从边缘陨石带考到了首都星的大学，却被这里的纸醉金迷所惑。为了表面光鲜的生活，一开始是小额借贷，后来还不上又想靠着运气赌一把一本万利，最终亲手制造了一个用命都填不上的窟窿……一个十足的烂人，能有什么价值？
J先生推着神游天外的夏堇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跟前，窗帘在他的操控下缓缓上卷，露出外面暗沉沉的黑夜和流光溢彩的霓虹，以及玻璃上映着的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夏堇顿时觉得挫败。大概是幼年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他的身高才堪堪到170公分，在180多如狗190满地走的星际时代，他没少因为身高的事情被嘲笑。同性因为身高欺侮他，异性因为身高疏远他，更加让他坚定了要在首都星出人头地的念头。他看着玻璃上比自己高出许多的J先生，生出些许嫉妒来。
“您正是我们VIP客户最喜欢的模样。”
J先生说着，戴着白手套的手虚虚地拂过夏堇的脸，“容貌清秀，不浓艳得耀眼，也不平凡得暗淡，是恰到好处的微光，如同穹顶之上的星辰。您干净的眼神和由内而外的书卷气，充满了东方含蓄的美感，您不是阳光下开得炽烈的红蔷薇，也不是沐浴着月光的白百合。您是初夏细雨中悄然绽放的栀子，也许第一眼并不会注意到，但悠远的清香会将人的目光引过来，最终发现您的纯洁与沉静。”
夏堇被J先生情话般的赞美夸得晕晕乎乎，除了学生时代傲人的成绩，他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夸赞。
“您该知道，人最爱看的便是玷污纯洁，或是妓子从良。后者在色情直播中几乎做不到，我们只能在前者上下功夫。再加上您根本看不出有二十五岁，合法的男高中生出来做直播，一定可以收获大批的观众。”
J先生的话说得漂亮又实在，夏堇听得心头火热，急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直播？”
“在正式上岗之前，我们会对新主播进行入职培训，之后就可以了。”
“入职培训？”夏堇皱眉，只觉得这简直是在挡自己的财路。
“为期半个月，包含清理身体，扩张训练，还有一些基础的性爱技巧，毕竟很多新人一开始没有性经验，贸然开播会伤到身体，这是公司绝对不能允许的。当然，合同的三个月是从培训之后开始计算。”
没有性经验……夏堇顿时觉得自己膝盖有点疼。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公司挺人性化的，还担心主播受到伤害，是个正规公司，心下又安了几分。可他现在急着赚钱，入职培训就成了绊脚石。
夏堇想了想道：“如果我把入职培训直播出去呢？”
“这……”J先生难得语塞，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之前并没有先例，我需要请示一下。”
“J先生，你刚才也说了，VIP客户喜欢我这种带着学生气的，从教学开始直播，就像在养成一个青涩的新主播，没有人会拒绝吧。”
J先生闻言露出笑容，“还是您考虑的周到，我这就替您安排。您想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直播？”
夏堇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我觉得今晚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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