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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齐楠又在医院调养了两天,被赵起禾拉去做了各种检查,再确定各项指标都还算平稳以后,他就急着出院,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很讨厌医院的味道,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若是再在医院待下去,恐怕李恒桉那边就不好解释了。
他醒的那天就给李恒桉发了讯息让他回了苏黎世再找自己,在这期间李恒桉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过,生怕李恒桉捕捉到自己在医院的事实。
“你是怕李恒桉那老毛子查到你啊?”赵起禾坐在洛齐楠床边,一边看着刚出的检查结果一边说。
言语中带了几丝轻蔑,他根本不想提起来李恒桉这个人,虽然他也清楚当年的事是洛齐楠自己选的路,但是他一想到自己这个这么好的弟弟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丢了半条命,他就恨不得把李恒桉剁碎了喂狗。
“那倒不至于吧,他应该查不过来。”洛齐楠今天的状态还算不错,脸色红润了不少,乐乐呵呵的忽略了赵起禾的不屑。
洛齐楠到不怕李恒桉能通过电话查到他的行径,赵起禾在欧洲的关系网远比李恒桉要硬的多,洛家的海外项目主要是从他爷爷那一辈发展起来的,一直都集中在中东和欧洲,而李恒桉家里的项目全部都在国内,甚至海外连投资都没有,也几乎没有亲戚。
“李恒桉家里应该没有在海外的关系链。”洛齐楠接着说到。
“诶,这也挺奇怪的,李恒桉家里的情况我一直都有留意,他们这几年接触过不少的海外投资机会,而且大多的项目都很不错,但为什么李言清就是不往外做呢?”赵起禾微微皱眉。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记得当年李恒桉提起过,说是他爷爷不希望李阿姨做任何涉外的事情。”
“他爷爷?”赵起禾闻言回问到。
“对,李阿姨的父亲,应该是叫做李斌。”洛齐楠挑了挑眉。
“想起来了,你之前跟我提过对不对,说真的,这个名字我还真不熟悉。”
赵起禾起身给洛齐楠换上新的输液瓶。
“但是后来回国的时候问我爸,他跟我说,李斌这个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改革开放前的家底就十分丰厚了,后来你那个李阿姨掌权之后,李斌就完全放手,极为低调,所以我才几乎没听过他的名字。”
洛齐楠闻言顿了顿,不自觉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我见过他爷爷几次,性格很平和,很开明,而且李恒桉说过,他爷爷从来不干涉李阿姨的事业,但是不许涉外倒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尤其是不允许向欧洲国家伸手。”洛齐楠抬头说道。“甚至李恒桉的护照一直以来都是他妈妈们保管的,轻易不允许出境。”
思绪至此,他不解的摇摇头
“那他这次怎么还来瑞士找到你了呢?”赵起禾有些气恼的说,洛齐楠放出消息的事情他并不知情,还是到见到洛齐楠的时候他的人才告诉他李恒桉他们已经见面了。赵起禾有些生气洛齐楠的私自决定。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没有插手洛齐楠选择的权利。
自己这个弟弟一旦自己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拦得住。
“我想让他来,他就来了。”洛齐楠没有正面回答。
赵起禾闻言也没有接话,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过,他们家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你也看得出来吧,你说你高中的时候,没事招惹他干嘛?”赵起禾扶了扶眼镜,他皮肤略带点古铜色,金丝眼镜把他挺立的五官衬托的更加高贵。看着洛齐楠思索的样子,他不禁也跟着回想起四年前的事
“爱情啊,不然呢?”
赵起禾不自觉撇了撇嘴,果然,人的立场不同,自然而然的行为模式就不同。
洛齐楠揉了揉自己输液输得有点发肿的胳膊,当年为李恒桉挡下那件事,他不后悔,只是这些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就比如他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当年打过来那通电话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这件事他只能靠自己去解决,因为洛家人是绝对不会去让他因为自己个人的恩怨牵连整个家族的稳定,所以只能洛齐楠自己来找到答案,他在等一个机会自己,去弄明白这一切的牵扯是不是如自己预想的那般,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回去亲手解决这些隐患。
对于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目前自己的状况不适合回国,但是他必须要回去,既然从一开始就蹚了李家这趟浑水,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搞明白各方牵扯,很多时候,一个人难以熬过的事情,两个人携手,至少还好熬一点,更何况洛家目前的局势也不安稳,随着自己那些有着血缘之亲的亲戚们手里的底牌越来越多,洛家的人心已经动荡起来了。
他和李恒桉必须是一条船上的,因为洛齐楠也需要李恒桉这把利剑。
赵起禾将洛齐楠的手放回被子里。
“哎呀好了,别想了。真想知道的话,你再找机会问他。”
“不拦着我见他了?”洛齐楠故意凑近赵起禾说到。
“我他妈真拦得住你?”赵起禾看着洛齐楠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装模
', ' ')('作样的拍了一下他伸过来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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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苏黎世十分漂亮,每当夜幕降临,绚丽的灯光将这座瑞士最大城市装点得格外迷人,苏黎世总给人一种文艺和悠闲,这里有湖光山色,也有浪漫清新,有归园田居,也有灯火辉煌。
赵起禾的私人医院距家的路程很近,走个半小时就能回去,办完出院手续后,洛齐楠和赵起禾就这样并肩走在狭长柔美的苏黎世河边,感受着微风拂面的和煦,沿着河畔的小径往家走,河里悠哉的天鹅和鸭子游来游去。
“最近舅舅怎么样啊?”洛齐楠问到。
“挺好的啊,他们前段时间回国,还和你妈他们聚了聚。”赵起禾回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不自觉的咳嗽了一声,把眼神转到一旁。
奈何洛齐楠还是察觉到了。“你不用刻意避开,我太了解他们了,现在应该已经着急了吧。”
赵起禾没想到洛齐楠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
洛齐楠来了欧洲之后就几乎没有和父母联系过,赵起禾其实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他也能个猜个大概,洛齐楠当年选择来欧洲修养,洛熙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洛齐楠还是因为小时候那些事情导致的心理问题,这对于一个并不关心儿子的父亲来说,只会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心理问题,只是有的人庸人自扰,博眼球的手段罢了,他甚至公开表明说洛齐楠的选择是他抗压能力差的表现,让他极为失望。
洛齐楠静静注视着河面,距离上次联系家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整年,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他不管哪个方面都没有做好准备,然而现在的他,不得不做好准备了。
赵起禾看着洛齐楠,他陪着这个弟弟的四年里,让他太过于清楚洛齐楠目前经历的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痛苦,如同赤身裸体孑然一身艰难行走在深渊的冰面上,刺骨的寒风如同千万条蛇从皮肤钻入死命啃咬,同时不断汹涌的恶念与痛苦在冰层之下蠢蠢欲动。这是身体与灵魂上的双重凌迟。
“哥,我过段时间就会回去了。”洛齐楠说到,脸上刮起了一丝笑容。
“你要回国?”赵起禾闻言皱了皱眉。
“你现在的状态,你应该也清楚,现在回国,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乐观,有点急了吗?”
“是有点急”洛齐楠低下头。
他停下脚步,靠在了河边的围栏上。
“可,再不回去,我就彻底没有机会了,更何况我曾经拥有的一切也都在那里。洛家现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最近一年,是什么样子了”洛齐楠幽幽的看啊了赵起禾一眼。
赵起禾静静地站在洛齐楠身后,抱起了手臂,看起来有些气恼,但也无可奈何。这一年来,洛家整个就开始微妙的乱了起来,先是洛齐楠大伯放下美国的事务带着自己家的大女儿回了国,而后是洛齐楠的姑姑拿下了整个a市的能源项目,集团的船已经在无意之间开始倾斜了,洛家真正的掌权人洛老太虽然天天青灯古佛,但是对这一切洞若观火,洛齐楠清楚,一旦他手脚再慢一点弄的整个局势动荡,他父亲,以及洛老太,将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洛熙在上次的家宴上也和赵起禾父亲赵辉暗示过,尽管洛齐楠这样的天资洛家没有再出过第二个,但是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洛齐楠的缺席扰乱整个大局的安稳。
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洛齐楠必须要回去了
赵起禾清楚这牵一发动全身的厉害,所以他难以阻止,洛齐楠如今的发作,确实已经到了一个可控的范围,这么多年了,他的身体已经慢慢适应了发作的状态,并形成了自我保护的机制,至少洛齐楠的每次发作都已经不会危及到生命安全了。
但他的难受确实未曾减少过,甚至稍有不慎,往后的发作就会比上一次更加痛苦,跟令人恐惧,更恶心,而不论怎么小心,他都是会经历疼痛到晕厥的过程,或是被疼痛激起过往的不堪回忆。
他作为哥哥,是根本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弟离开现有的舒适且平和的环境,苏黎世拥有着最好的医疗资源,这里没有过往杂七杂八的琐事,没有伤痛,现在放任洛齐楠离开,再次回到当年那些充满了回忆的伤心地,他绝对不允许。
“我没法同意让你回去的。”赵起禾开口。
“”
洛齐楠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这辈子是不会痊愈的了。”他扭过头对上赵起禾略带愤懑的眼神,洛齐楠的眼中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悲痛。
“与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让这个事挡着我的步子?”
“放屁!一定治的好!”赵起禾忽然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逆鳞一样,脸色突变。从上次洛齐楠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很不对劲了,洛齐楠似有似无的透露放弃治疗的打算让他更加心慌,而这种心慌里,还有着无尽的愤怒和心虚,这份愤怒跟随了他
', ' ')('整整四年,此时此刻因为洛齐楠一番话,他忽的没有克制住,一把上千揪住了洛齐楠的领子。
“我相信我能治好,我也相信你他妈一定能好!”
洛齐楠死死咬着牙,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他从未想过会在今天这样一个时机和他哥哥点明一切,但是当他直直对上赵起禾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眼中的执着还是刺痛了洛齐楠的心。
或许不点明,自己哥哥永远不会放自己离开,他知道赵起禾执着起来能有多执着,跟自己旗鼓相当,他们两兄弟这点还真是像。
他这几天已经更加确信了自己越来越猛烈的焦躁情绪的原因,他已经见到了李恒桉,李恒桉如今的优秀已经并非自己一朝一夕可以追上的了,他不可能继续原地踏步,他不可能再想个懦夫一样逃避这些年的一切。
他深吸了几口气,一字一字的吐出了让赵起禾难以置信的话语。
如一把双刃剑般,将两人都伤的鲜血淋漓。
“当年那支药,你偷偷带出来查过了对不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赵起禾的世界瞬间倾塌。
“所以你最清楚那是什么”
他闻言浑身一抖,原本满眼的怒气不自觉的变成了愧疚,疑惑,不解,不甘,他直直的盯着洛齐楠的眼眸,洛齐楠的眼眸黯淡无光,满是空洞而遥远的孤寂,而在这样的无边麻木中,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恨,如光线般,直直的从洛齐楠眼中迸发出来,照的赵起禾狼狈不堪。
他泻力的松开手,他不自觉地靠着围栏蹲坐下,此刻的他脑子无比混乱,过于震惊导致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发颤,他不敢置信的回想着这四年的一切点点滴滴,原来洛齐楠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他是抱着怎样一种绝望接受每一次的治疗的,他又是拖着怎样的一种麻木来配合着自己的,事实那么残酷,残暴得有点让人悲伤,又那么清晰,清晰得有些悲哀。
“你你一直都知道?”赵起禾试探的问到,声音发颤。
“对我都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洛齐楠回到,眼中噙满了不甘的泪水。
他竟然一开始就知道,你知道那个畜生的手段,那洛齐楠究竟为什么还要踏上这条死路,究竟为什么!
“那你他妈还去?洛齐楠你他妈煞笔吗!!”赵起禾闻言忍不住骂了出来,他一下没收住力气,狠狠推了洛齐楠一把。
他早就想把这句话骂出来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去赌另一个人的平安?洛齐楠是不是傻,明知道会赌上一辈子还要去。
“你他妈的想死也找个体面地死法啊,为了哪个兔崽子去死,你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吗?”赵起禾没忍住冲着洛齐楠喊了出来。
洛齐楠被推的轻咳了几声,然后像是攒劲的样子,咬着牙上前一拳朝赵起禾脸上挥去。这一拳并不重,刚刚修养好的洛齐楠身上没多少劲,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身上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赵起禾不自觉地踉跄了几步。
“我就是有病!但你明知道治不好还治!我看最他妈有病的是你吧!”
“你是我弟弟!!我弟弟!我他妈怎么放弃你?!”赵起禾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这四年来他们都过得太压抑了,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对对方说心里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着对方,洛齐楠是,赵起禾亦是。
洛齐楠闻言冷静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刚刚说的话,确实,从客观角度来看,两个人都有毛病,但是这世间的爱却总是让人难以理智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情绪之下,人总是偏执且呆笨的。但这份情谊带来的那种一往无前坚定,也是绝无仅有的。
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究竟要称其为勇敢,还是愚蠢,没有人可以定夺。
“行了”洛齐楠粗喘着气倚在围栏上,洛齐楠咽了咽口水,平静了一下说道。“我今年才24岁,哥,我想要好好的把我的人生重新拾起来了,而且…你也很清楚我爸的为人吧。”
“这洛家的担子有多重你心里没数吗?如果这压力大到让你无可负担怎么办?我放你回去飞蛾扑火吗?我放你?”赵起禾有些恼怒呢盯着洛齐楠。“更何况你回去了我还不在你身边,万一出事了谁他妈给你收尸!”赵起禾没忍住苦笑了一声,泪水顿时充满了他的眼眶,他想忍住,可泪还是滴滴答地流了下来。
他们保持着距离,共同靠在河边的围栏上,一个满眼愤懑,一个心有不甘,就这样站了许久
风儿轻吹,洛齐楠缓缓地地开口。
他朝着洛齐楠的方向看过去,夜晚的灯光下,他的肌肤美得就像院子里的樱花,眼珠象乌黑的玛瑙,黑棕色的头发有丝绸般的光泽,虽有些偏瘦,身上却依然透露着王子般的矜贵
赵起禾还记得小时候的洛齐楠,就像个乖巧伶俐的小王子,关心家人,活泼又可爱,只是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洛齐楠也逐渐意识到他身处这个家庭的诸多不得已,他收敛性子,逐渐活成了个心思缜密又颇有城府
', ' ')('的继承人的样子,除此之外,从小到大,那些接二连三的事情,也让洛齐楠越来越寡言少语,他的青春是伴随着漫长的疏导与治疗的,仔细想想,他竟然真的鲜少的时间里是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快乐的。
他回想起洛齐楠画画的样子,那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可惜在洛家,这也是不被允许的,或者换句话说,是洛齐楠不会选,也选不了的。
思绪至此,他走上前拍了拍洛齐楠的肩膀。
“好啦,不吵了,咱好好说。”赵起禾最后抹了一把眼泪。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美不胜收的天海更让人流连忘返。微凉斑斓的夜色中,两人在争吵中,将背负了几年的伤感和疲惫抖落着,望着水中滑滑明亮的倒影,有一丝淡淡的希望在涌动。
“我刚打你那一下?没事吧?”洛齐楠不好意思的问到。
“这有啥,比起你高中打我的时候,这轻多了。”赵起禾笑到,洛齐楠高中和他一起拿到的跆拳道黑带,那个时候洛齐楠的手劲可比现在大多了。
“你咋这么记仇啊?”洛齐楠也被逗笑了,说到。
“就记仇”赵起禾伸手揉了揉洛齐楠的头发。
“回国的事,我帮你对接好,国内那边我安排一下。”
“我”赵起禾打断了洛齐楠的话。
“先说好,回去可以,但是我会安排人在你身边盯着你,不许拒绝。”
赵起禾看着洛齐楠,他觉得洛齐楠的心地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纯良之人了,不论外面裹挟上多少层伪装,仔细想想,他之所以依旧不扰其烦的接受着自己的治疗,不就是因为,他不愿自己依旧处在自责的死圈里出不来吗?为什么他这样一个好的弟弟,却要经历次次这些不堪的事情,老天真她妈不公平。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洛齐楠的脸,如果说过往的伤痛终成伤痛,如果说伤口注定无法愈合,那他这个医生,就在每次溃烂的时候,处理好消毒工作就够了。
“听见没?”
虽然和计划的时间有些出入,但如果赵起禾能同意自己走,父母那边也会更放心些,更何况,他怎会不懂赵起禾的心思,十多年前那些事,赵起禾心里一定是愧疚的,所以他能配合就配合,尽可能的减少哥哥心里的难过,洛齐楠笑了笑。
”好的!我一定听哥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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