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沐轻笑,身子顺着椅背滑下去些,歪头往范拾忆肩头一靠,声音软软糯糯:“欺负病人。”
生病的李时沐简直称得上乖巧黏人,就像现在这样低眉顺目的靠在范拾忆身上,没有更多的举动,车内气氛透着安心。
“以后你都打车上班吧。”范拾忆突然说道。
“嗯?很贵耶。”
范拾忆心思在舌尖绕了几转,柔声道:“我不放心。所以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李时沐抬了抬眼皮,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含糊的“嗯”了一声。
司机开车稳,一路通畅,只在到达目的地时,车子陡地一停,李时沐这时迷迷糊糊的睁过眼来,眼前模糊一片,不算长的路程她竟也睡着了。回过神来,范拾忆已经付过车钱,准备搀着她下车。
李时沐不由得笑道:“发烧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小心。”
范拾忆不理会,兀自牵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上坡,转角,往左边走到底,上楼,在李时沐包内袋的第二层拉开拉链翻出钥匙,动作行云流水,一切都熟稔得如同日常。
两人心中的感慨未有提,明明许久不曾体会与彼此的相处,但习惯和记忆都没有改变和差错。
仍是不大不小的房间,今晚却包含着温柔,李时沐一进门便冲露台走去,露台上放着的是范拾忆的箱子,被好好的裹在防水布下,放置在这有段时间了,面上已是落了一层薄灰。
“你要做什么?”
“把你的东西都放回去啊。”
李时沐扯掉防水布,白色的薄灰瞬间扬起在空气中,令她捂住了嘴。范拾忆一看,她当然记得这是某天李时沐要她拿走的行李,她拦住李时沐仍要继续的动作,“好啦好啦,明天我来弄,你快去洗澡。”
“很快的。”李时沐坚持道,她其实是不希望范拾忆回到了家,却没有一件自己的东西放在原来的位置。像个第一次进门的陌生人一般,范拾忆的痕迹应该填满整个屋子才对。
“好啦,知道你想什么。”范拾忆推着她往客厅走,笑道:“穿你的就是了,又不是没穿过,再说这些东西闲置了这么久,总得洗洗才能用。”
好像很有道理,李时沐垂头想着。
“我还以为你那天就会全部扔掉。”范拾忆看起来有些开心,毕竟当时都说了那样的气话,就算李时沐赌气把东西全扔进垃圾车,她也不会有半丝意外。
李时沐在沙发坐下:“我就想着,万一哪天你就回来了呢,对不对,我多有先见之明。”
范拾忆一怔,还以为李时沐当时失恋得如手起刀落般决绝洒脱,不知她原来始终抱着能重归于好的期望。即便说过恨,那也该是将爱意粘黏包裹在内里。向来口是心非的人说的话,她当时怎就看不透。
范拾忆也不知回什么才好,杏眼一弯,笑得温柔,道了句:“我家阿时最聪明。”边说着捏捏她的脸颊,俯身要献吻,李时沐却敏感的捂住了嘴,摇着头,声音从手掌中溢出来:“会传染。”
“没事。”
“不要不要。”李时沐扑腾着起身,拿着衣服奔进了浴室。
范拾忆也不再逗她,熟门熟路的找到家用药箱,拿起药盒仔仔细细的看说明,听得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突然对药盒失了耐心,待李时沐出来,看见的便是端放在桌上的一杯温水和药箱。
“李医生,你看你得吃些什么药。”
“我吃过了……”李时沐无奈的盯着药箱。
“是吗,我可没在你包里看见药盒。”
“在医院吃的嘛……”
“我还不知道你。”范拾忆斜睨她一眼:“赶紧病好,你感冒不好我都不能亲你……乖啦~”
听得这句话,李时沐眨眨眼,真的乖乖找片剂,其实她知道没有退烧药,便找了能稍微镇痛退热的感冒药,皱着眉服下。片剂化得快,些微药沫黏在了咽喉,满嘴都是难受的苦味。
“看那么多病人的医生居然自己怕吃药。”
李时沐灌了两大口水把药沫化了个干净,这才梗着脖子辩道:“这是讨厌吃药,不是怕。再说这能一样吗,你抓那么多坏人,子弹打自己身上不也一样会痛。”说完才反应过来什么,赶忙呸呸三声驱走晦气:“呸,我乱说的。”
“说就说了,忌讳什么。”范拾忆向来不介意,她眼里的李时沐从来不信命,尽管爱的柔肠百结,仍觉得爱情最早产自什么多巴胺、荷尔蒙、内啡肽之类,而非什么玄乎的命运,但一放到她这,就迷信谨慎得令人无奈。
她拖着李时沐进了卧室,随便冲了澡便换上白衬衫躺在床上,灯光已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隐约绰透出天光。
李时沐已经脑胀得不行,等范拾忆洗澡的时间几乎就要睡着,她这时已经不甚清明,却仍抱着范拾忆嘟囔:“会把我衬衫睡皱的。”
“那我穿什么不会皱呢?”
李时沐闭着眼假意长叹,嘴角的笑意隐没在夜里,覆盖着没说出口的回答。
穿什么不会皱?当然是不穿。但她真不想自己的体温变得更高。
李时沐在床上翻来覆去,还伴着隐约的咳嗽声,范拾忆当然也睡不着,像哄孩子一样紧紧搂着,抬手去触碰额头,摸到额前的一层薄汗,想要起身去拿冰袋,被李时沐的手无力的抓住了衣角,细微的一声:“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