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总,”解开安全带后,他对驾驶位的人说,“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陪我出来。”
丁冶的眼尾细长,略微上挑,一笑起来眼睑半敛,瞳中似有波光,比如现在。
“如果满分是十分,”他问,“你会给我打几分?”
“打分?”
“是啊,给你的相亲对象打个分,你会打几分?”
他的语气几分调侃,可能是说着玩的,邱越宁还是诚恳地回答:“我打……十分。”
作为相亲对象,丁冶过于周到,无可挑剔,邱越宁只怕自己的表现不能令人满意。
“想知道我给你的分数吗?”丁冶又问。
“嗯。”
“九分,”他的笑意未收,“扣的一分,因为你刚才又叫我丁总。”
“啊……”邱越宁记起今天刚刚改换的称呼,一时红脸,低下头更正,“丁冶。”
“现在是满分了。”
第8章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告别了邱越宁,丁冶开车回家,一路畅行,也就用了不到半个钟头。
进家后,他按下客厅的音响开关,随即从包里取出邱越宁送的那袋饼干。纸袋封口处扎着蓝色的丝带,稍一拽就开了。
他拿出一块小熊外形的放到嘴里,不像一般饼干那么硬,很酥,带一点甜,不重,舌尖碾磨后,味道慢慢在口中蕴开。
他靠在沙发上,有点困了。饼干的味道还在,现实已变得朦胧不清。
“你是个很完美的人。”很久以前,他经常从别人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
是夸赞吗?不太像。
前任要求分手的时候,他听到了类似的说辞。
“你作为男友非常理想,”对方小心翼翼地说,“但我经常感觉不到你的真心,丁冶,我累了。”
前任是个有涵养的omega,一些话没有直说。丁冶能够明白,那是在暗示他的虚伪。
或许他确实没有真心,即使失恋也没多少感觉。可是这种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
有几个成年人不是戴着面具而活,又有谁能保证自己的感受绝对真实?
然后他遇见了邱越宁,一个即将订婚的快乐新人。
“我想给我的爱人准备一个完美的仪式。”
青年剑眉英挺、目若朗星,声音富有元气,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异想天开。
“太过完美,不觉得虚假吗?”丁冶那天不知哪来的恶趣味,潜意识里想“欺负”下这位单纯的男士。
“我没想那么多,”青年拘谨地交握双手,揉搓着掌心,“我是个飞行员,我们在飞机上每一个指令、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分毫不差,航校日复一日都是这样训练过来的,这应该算追求完美吧。
“我经常分到早上的航班,在飞机上看见日出,也许前面那些程序很枯燥很冰冷,但日出是真实的,还有翻滚的云海……这些是我能感觉到的。”
丁冶轻笑了一声,“你还挺浪漫。”
青年没有与他一起笑,而是关切地问:“你心情不好吗?”
本想调侃对方的丁冶,感觉到了一丝狼狈。
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丁冶猛地睁开眼睛,他好像睡了一会儿,梦境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邱越宁。
音响里正在播放一首英文歌,男声低沉流畅。
though we' ve got to say goodbye for the summer.
baby i promise you this.
i'll send you all my love.
everyday in a letter sealed with a kiss.
…(*)
现在休息太早了,他回到餐桌旁,接通了咖啡机的电源。
机器噪声单调而密集,水汽在透明咖啡壶内壁上迅速凝结。他闻到了熟悉的盈着苦味的香气,顺手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
-
“真的吗?”邱越宁接到丁冶的电话,对方告诉他饼干的味道很好,“你喜欢就好。”
“就是太喜欢,有点舍不得吃。”
带着一丝慵懒气息的话音传来,邱越宁的耳边酥酥的,得到肯定无疑是件愉快的事。
“没关系,我以后再帮你做。”
“你说过会指导我吧?”
“嗯?”早上说过的话他当然记得,但丁冶的口气是希望来自己家里吗,“当然,你如果想学,什么时候可以到我这里……”
很正常的邀请说出来怪怪的。还是不够熟悉吧,约会两次就叫人来自己家,听着太不正经了。
邱越宁窘得耳根发烫,好在丁冶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那就下次吧,”丁冶的话毫无犹豫,也感觉不出纠结,“等你再休假。”
“嗯,那也好。”他不多想,自己又何必扭捏。
看来丁冶对现状十分满意。
邱越宁也喜欢这样的相处,就算偶有些小拘束,也能被对方的一句话轻松化解,不必担心出糗。
不过一旦钻起牛角尖,他又感到困惑:丁冶若真有结婚的打算,为什么会找上他,还表现得仿佛乐在其中呢?
并非邱越宁有自卑心理,而是客观分析,他的职业在相亲市场上的确没有优势,听上去拉风,真过日子就该掂量掂量了:爱人隔三差五地出差,休假还完全不固定,任谁都不会开心。祁然当初恋爱脑上头追着他跑,在一起后也就渐渐腻了,原来觉得吸引人的身份都成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