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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车。”苏木也有些慌神,拍了拍李且的肩膀,郑重嘱托,“李且,麻烦你先带她过去。”

“好。”李且应下,就朝车棚方向跑去。

苏木陪着文诗月,摸出手机给王晚晴去了个电话,得到的消息是不容乐观。

文诗月眨巴着眼睛看着苏木渐渐泛红的眼睛,忍了很久的眼泪终是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无法控制。

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上了李且的后车座。

她只知道这一晚格外的冷,冷到了骨髓里。

这一夜也出了奇的暗,天空死寂一般,黯然无光。

李且将她握紧拳头的双手扯到自己的腰际两边,让她抓稳了。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她的心早已跌入冰窖。

她紧紧拽着李且校服外套的双手冰凉没知觉,像是被冻僵了似的。耳边的风似乎都在哭,替她在哭。

“文诗月。”身前的李且突然开口。

“嗯。”文诗月像个木偶一般,冻到恍惚,眼泪早已被风干。

“你要相信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爸爸一定能度过危险的。”

“……”

“你爸爸会没事的。”李且温声安慰她。

“我爸爸会没事的。”她宛如机器人,木讷地重复着李且的话。

“文诗月。”李且又回头唤醒她,提高了音量,“打起精神来,你都没信心,你还怎么给你爸爸信心。”

文诗月这一下被唤醒。她攥紧李且的衣服,像是在给他,又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笃定地重重点头。

“对,我要有信心,爸爸一定能过这一关,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那晚文诗月的信心和信念还是崩塌了。

文阳因为出任务被捅伤,身中数刀,伤到重要脏器,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坏人虽然尽数被抓,他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生命永远终止在了2009年的最后一天,再也没机会看到2010年的第一道光。

文诗月赶到的时候很及时,医生说再晚点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让他们赶紧进去。

文阳弥留之际,气若游丝地朝王晚晴和文诗月伸出手。

他对王晚晴说:“对不起,要,辛苦你了。”

他又对文诗月说:“爸爸又说话不算话,要,要失约了。”

因为他们很早就约定好明天元旦假期一起去练跑步。

他看见文诗月背着小提琴,声音越来越小:“再,给爸爸,拉手曲子,好不好?”

“好,好。”文诗月擦干眼泪,打开小提琴盒,拿出小提琴拉了起来。

悠扬的小提琴声撕裂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门之隔,里面的人在哭,外面的也在哭。

琴弦绷断的那一瞬间,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线变成了直线,发出刺穿心脏的声音。

文诗月跪倒在地,放下小提琴,紧紧握着文阳的手,灵魂也像是跟着走了一般。

“爸爸,”文诗月用力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腥甜味,才松开,“今晚好冷啊,你冷不冷啊?我嘴唇咬破了都好痛,那你流了那么多血,你得多痛啊……”

王晚晴紧紧抱住文诗月,不让她看文阳,哭声却震了天。

文阳的离开给文诗月造成了很大影响。

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不哭,也没什么话。本就不是特别大大咧咧的性子变得更为内向,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期末考试的成绩也掉的惨目忍睹。

苏木怕她抑郁,放寒假带她各种去玩去散心,偶尔也会叫上李且他们。

他们去了山里的寺庙小住,希望在这里能让她明白生死的真正意义,让她走出来。

直到离开前的那天晚上,文诗月又失眠,辗转反侧到破晓时分。

她出了禅房,看到了不远处一身黑羽绒服长身而立的李且。

显然意外,她停在原地踟蹰不前。

李且应该是听到动静,转身看到她,朝她微微一笑,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又失眠了?”李且问。

“嗯。”

李且指了指漆黑的天,说:“天亮之前有一段时间是非常暗的,星也没有,月亮也没有。就像现在。”

文诗月有些愣怔,这话文阳曾经也对她说过。

没一会儿,天际渐渐破开了一道光,日出将浓雾驱散,迎着晨起的钟声缓缓升起。

“你看。太阳出来了,天始终还是会亮。”李且清朗的嗓音像是山涧晨间的第一滴甘露,朴实却又充斥着无尽的希望,“日子还很长,生活还要继续,才对得起努力冲破黑暗的太阳。”

她站在李且身边,望着日出,听着晨钟,隐忍了太久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放了下去。

……

文诗月揉了揉有些发胀太阳穴。

其实现在再想起当年文阳去世的事,怀念大于悲伤。

那段劝她的人很多,却是物极必反,她反而排斥那些同情的目光。

倒是那日清晨,李且也没有明说什么,可他的话偏偏对她起了作用。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留下来的人更应该热爱生活。

这样才对得起像文阳一样用血和汗守护着城市之光的警察们。

她暗自呼了一口气,有了些困意。伸手拉上了车窗的窗帘,调整了一下坐姿,打算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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