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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三人。

”“客人是姓陈吗?”经纪板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口中却道:“恕难奉告。

”程宗扬又推了枚银铢过去,“那三名脚夫眼下在行里吗?”经纪飞快地瞟了眼纪录,“牛老四、牛老七兄弟去伊阙挑货,十八日才能回来。

石蛮子倒是没出门。

”…………………………………………………………………………………一个瘦削的汉子弓着腰踏进院门,那汉子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一件粗葛缝制的短褂,他低着头,裸露的肩膀上扛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榆木扁担,张开的胳膊肌肉像钢丝一样一条一条隆起。

肩上骨头突起的部位已经被常年累月的重担磨平,此时扁担稳稳放在上面,前後各挑着满满一桶水,为了防止桶里的水泼溅出来,水上还盖了两片荷叶。

卢景叫了一声,“石蛮子。

”那汉子抬起头,只见他眼窝凹陷,瞳孔是淡淡的黄色,虯曲的胡须从两腮一直连到鬓下,却是一名胡人。

石蛮子看了两人一眼,然後默不作声走到院角,放下扁担,把两桶水倒进一口大瓮内,拿起一只水瓢舀了水,“咕咚咕咚”喝着。

卢景与程宗扬交换了一个眼色。

洛都多有胡人聚居,只是不知道这个石蛮子是被大军掳获的胡人奴隶,还是赔了本钱无法回乡的胡商,又或者是定居的胡人後裔。

卢景冷哼一声,板着脸道:“石蛮子,你可认得我吗?”石蛮子喝着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卢景厉声道:“初九那天,你是在上汤的长兴脚店吧?”石蛮子拿瓢的手晃了一下。

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担心石蛮子语言不通,连卢五哥说的什麽都听不懂那就麻烦了。

卢景摆出恶狠狠的样子道:“我们是南城武馆的!那天我们武馆的杜拳师跟你都住的通铺,难道装作不认识吗?”石蛮子放下水瓢,垂着手一言不发。

“杜兄弟原本回乡成亲,带了一对玉环作聘礼。

谁知回去才发觉被人打碎了一只!是不是你干的?”石蛮子低着头,沾在胡髭上的水一滴一滴掉落下来,也没有抹拭。

卢景放缓口气,“杜兄弟说,那天通铺有八个人,也不一定就是你弄坏的。

只不过他也记不清当日在通铺的都是些什麽人,所以来问问你。

杜兄弟记得那天有个书生,对不对?”石蛮子一动不动,没有应是,也没有说不是。

“脚夫一共三名,你、牛老四、牛老七,对不对?”石蛮子默不作声。

“剩下三个人,有一个拉琴的老头……”石蛮子抬起脸,用生涩而怪异的语调道:“胡……琴。

是胡……琴……”…………………………………………………………………………………马车上,程宗扬悻悻道:“那蛮子竟然不会说汉话,难怪只能当脚夫呢。

”卢景一拳擂在掌心,“原来是拉胡琴的老头,我竟然没想到!”“拉琴的老头——这个不是咱们早就知道了吗?”“是胡琴。

你还记得杜怀说的吗?那老头连琴都摔坏了——”卢景沉声道:“洛都会拉胡琴的不多,能修的更少。

整个洛都,只有一家店舖是做胡琴的。

”“在什麽地方?”“金市!”两人随即赶到金市,却扑了个空,那家乐行的人都被公卿之家召去演奏,今天没有开张。

卢景道:“去找牛家兄弟。

”“又不急在一天。

”程宗扬道:“跟着你跑了两天,别说观赏洛都的景色,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乾脆你也别回寓处,咱们都到鹏翼社,今晚一起聚聚。

”此时出发,到伊阙也是半夜,想找两名脚夫,还要等到天明。

对此卢景也不反对,两人信步往鹏翼社所在的通商里走去。

此时正值酉初,各处官署开始退衙,街上冠盖云集,热闹无比。

洛都的热闹与临安也大不相同,临安的热闹更贴近市井民众,处处透着平民百姓的喧闹、热情和混乱,走在街上,两旁的叫卖声不绝於耳,人流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以前程宗扬看古装片,官员出行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觉得这些官员太讲威风排场,在临安街头才知道那不是摆架子,而是现实需求,如果不举牌子,就是贾师宪都走不动。

洛都的热闹则是另外一种。

街上的人流丝毫不比临安少,但秩序井然。

街上行驶的都是有品秩的车乘,拉车的马匹最少也有两匹,多的有四匹,奔驶时四匹马并驾齐驱,连步伐也被驭手操控得整齐划一。

车厢大都是敞开式的,後部装着曲柄盖伞,黑漆的车身绘着朱红的云纹,车上的官员头戴高冠,极具威仪。

出行的贵族声势更为惊人,程宗扬就看到一队车骑,前面是近百名持戈带甲的骑手,然後是两列携弓的骑射手,接着是簇拥在马车旁的数十名亲卫、门客,後面是两排长长的仆役、侍女队伍,捧着形形色色的漆盒器皿步行跟随。

数个队伍绵延一里多长,沿途的官员、行人纷纷避让。

这等声势排场,比皇帝出巡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旗上大大的“孙”字,程宗扬还以为天子从宫里出来了。

“这家排场够大的,姓孙……”程宗扬原本准备先去太泉古阵,然後到建康找云如瑶,来汉国纯属意外,根本没有来得及对汉国朝野做一番了解,这会儿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汉国有哪位姓孙的贵族,问道:“什麽人?”“湖阳君。

”虽然没有做功课,程宗扬也知道汉国的封君与秦国、昭南不同,汉国贵族男为列侯,女为封君。

这样的车仗簇拥的竟然是个女子,让程宗扬更意外了。

“是宗室的公主?可为什麽姓孙呢?”“听说过吕家吗?”“当然听过,後族啊。

”“湖阳君是吕冀的妻姊。

这麽说你就明白了——吕家是刘家的外戚,孙家是吕家的外戚。

”程宗扬一脸的不可思议,汉国的外戚飞扬跋扈自己很早就听说过,可隔着几千年的历史,只当故事看了。

直到亲眼看见吕家姻亲的一个女子都有如此排场,他才知道吕家的地位该是如何显赫——吕家不仅仅是外戚,而且是世代外戚。

汉国一向有太后听政的制度,论起实际执政的时间,吕家只怕不比帝室差多少。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迎着湖阳君的车仗驰来,车上立着一个身穿黑色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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