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梁德旖收获颇丰,比上了半学期的课还要受益。
她听课的间隙,偶尔会走神看向男人的脸。
梁德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缺陷。要不然,造物主也显得太过偏心了。
飞机抵达江河国际机场上空,空姐巡查,请乘客收起小桌板。
梁德旖写完试卷,开始收拾书包。男人顺手帮她收好小桌板,动作利落而绅士。她向男人道谢,目光扫过他的膝上。
一本青绿封皮的书,书页边缘泛黄,《四个四重奏》。
看起来挺高深的样子。
梁德旖好奇,“你是大学生吗?”
“刚毕业。”
“哪个大学啊?”
“北大。”
梁德旖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的是她知道的那个北大吗?就是报纸和电视上提到的高等学府,孩子们上小学第一天就会立下的高考宏愿?
“是那个北大吗?”梁德旖又问。
“不然?”
他的反问尾音很轻,伴随下降时的气流颠簸,梁德旖的心脏像是跳到了空中,高高悬在那里。
真厉害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梁德旖又问:“你是什么专业啊?”
“数学系。”
不知是不是梁德旖的错觉,在他说到“数学系”三个字时,男人的眼底有光,透出了别样的神采。
梁德旖被那样的神情吸引,看向男人的眼光带了几分钦佩。
真的,造物主太偏心了。
下飞机后,梁德旖跟在男人身后。
要怎么样才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呢?
她的脚步放慢了些,还在盘算该怎么说。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但她一点儿也不慌张。毕竟都是要去行李转盘处拿行李的,她还有时间。
要电话,对方不一定会给;留邮箱,发去的邮件被当垃圾邮件吃掉了,那也没办法了。q/q是最好的选择,看起来不像是另有所图,只是纯粹交流学习。
嗯,她只是想好好学数学而已。
想好了说法,梁德旖一路小跑,赶到了行李转盘处。
她看到他的身形,仗着自己瘦小,很快挤到了他的身侧。男人垂眸看她,“你的行李是哪件?”
梁德旖指着一只紫色的箱子,男人帮梁德旖拿了行李,又取了自己的行李。
她留意到,男人的左手小指上戴了一枚有点年头的戒指,戒面是兔子的模样。
两人退出人群,梁德旖故作无意,将箱子挡在了男人的去路上。
她抬头,眼神无辜,“哥哥,今天你教我数学时,我才发现数学很有意思。你能不能留个q/q?以后有数学上的问题,我想找你问问。”
她努力将话题重点放在数学上,又推了推眼镜,露出一副好学的模样。
男人眼神含笑,梁德旖总觉得,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笔。”男人说。
梁德旖忙不迭递上了笔记本和水性笔。
男人写下了一串字母:
tfivrthoveowruensoersziefeex
梁德旖接过笔记本,q/q号不该是一串数字吗,这串字母是什么意思?
等她再抬头时,男人已经消失在出口了。
*
雨声渐歇,梁德旖面前的凹地凝成了一片水镜,映出了她的脸。
长发微卷,眉眼灵动,鼻头圆翘,一双唇浅浅地抿着。
她不再是那个戴着眼镜和牙套的小姑娘了。
虽然没有考到京城,但梁德旖以高分考入江城美院国画系。现在,她快要毕业了。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当年那串字母密码梁德旖花了三个月才解出来,输入那行数字后,梁德旖看到,他的头像是一片黑色。
名字是,min。
想到这里,梁德旖拿出手机,登上q/q。她看到动态有更新提醒,点进去刷了刷,一个沉寂了四年的头像突然出现。
黑色头像,id是min。
他的动态悄无声息地混在那些花里胡哨的句子和图片里,却格外打眼。
“2007-2012,dihtziydnhtwzbdiidb.”
还有一张灰得朦胧、又意味不明的配图。
这一次,她没有再花上三个月解密。
雨停,梁德旖已经算出了谜底。
她将手机放回衣袋,抱着海报,往美术馆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概连梁德旖自己都没有注意,她的脚步急切,马丁靴踏碎了那一片水镜。
水花四溅,一如她泛着涟漪的心。
经过那块幕布海报时,梁德旖顿了顿。
凑得近了,幕布上放大的花纹和字样便失真了,她却奇异地看出了一片灰得朦胧的质感。
朦胧间,还有一行小小的英文字。它藏在标语旁,像是错落的阴影。
太不显眼,稍不留神就会错过。
可梁德旖看了个真切。
“in my end is my beginning.”
梁德旖唇角扬起,这就是他发的那行密文的谜底了。
梁德旖走进美术馆,将海报交给工作人员。
暴雨后乌云散开,天边出现了赤色云霞。玻璃幕墙滤过光线,整个大厅被瑰丽的粉色铺陈,连黑白海报都浸泡在那片奇异的色泽中。
冰冷如宿命一般的宣传语,被最后的暮色点燃了暖意。
这时,有一人走进了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