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金兰脚背上的伤看着吓人,却并不是多严重,每天坚持抹药,三四天伤口就结痂了。
她脚上伤了的这几天周大妮不敢对她太过分,嘴上虽然没句好话,但是在吃的用的方面去却不敢苛待她。
她也享受了一把毛金丽的待遇,每天吃饱了就是在房间呆着,睡觉也好看书也好,家务一点都不沾手,小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毛金丽气得要死,洗碗时把锅碗拍的啪啪响还被周大妮码了一声败家。
等到毛金兰的脚能够穿上袜子穿上鞋子时,已经进入冬天了,冬天的南方和北方大不一样,冬天的南方除了气温下降点和别的季节没有什么区别。
冬天没事儿干,大家都在家做针线,毛金兰把陈建邦给她寄来的军装改了改,当做外衣穿在外面,里面再多穿几层,倒也不冷,都不用穿棉袄。
陈建邦说的半月之期很快就过去了,毛金兰左盼右盼都没收到信件,又不好意思到陈家去,每天都焦灼不堪。
毛金丽自从和李平农订亲后就经常外出和李平农约会,每次都能从李平农身上拿到点东西,上到衣服鞋袜,下到针头线脑。也不知道李平农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东西,但总归不是自己挣来的。
这天毛金兰从外面回来,拿回来了一个圆肚窄口的青花瓶,还是清代的古董,拿回来后周大妮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的供起来那个花瓶。
毛金丽还特地到毛金兰面前炫耀,毛金兰都给怼回去了,她心情正不好呢,懒得惯着毛金丽。
毛金芳结婚了,毛金兰也不像以前那样有点时间就往她家去了,姐夫和小姨子到底是要避嫌的。
毛金国是在农历十一月份,阳历新历年回来的,他回来之后结了从秋收结束后到现在的工资,一共有十五块块,加上他夏天的时候捡鸡枞挣的钱,足够盖一栋房子的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毛老头周大妮说要分家出去,周大妮和毛老头都没想到毛金国会来这一出,整个人都傻了,周大妮反应过来后更是不同意,毛金国可还没结婚呢!
毛老头抽着烟盯着毛金国看了许久,找了户口本出来啪的一声就扔在了毛金国的面前:“户口本在这里,你要想分家出去,可以。但是你要想好了,分家出去以后,你娶媳妇儿你要的一百块钱彩礼我们就不帮你出了,除此之外,你每年还要往家里交八十斤粮食,做我和你妈的养老粮。你分家后除了你自己的衣裳,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许带。”
毛老头打蛇打三寸,一上来就掐住了毛金国命脉。若是没有和罗永秀谈过,毛金国或许就会像毛老头想的那样打消这个念头,但是很可惜,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已经和罗永秀对未来的事情做过一系列的规划,对此丝毫不惧。
“爸,八十斤粮食我给不了,最多给二十斤。”毛金国说着,把户口本从桌子上拿起来。
村里分出去住的儿子,就没有谁家给父母八十斤粮食的先例。毛老头在狮子大开口。
拿着户口本,毛金国径直去了李队长家,李队长问清楚了毛家的情况,又找人叫来毛老头,毛老头也赌气,他就说确实要分家。李队长就把宅基地批了,就在毛金芳家的旁边。
回来周大妮找毛金国要他去做工的工钱,毛金国没给,周大妮直接就在院子里骂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意思都是毛金国被罗永秀带坏了,不想着家里了,这样的媳妇儿不能要云云。
毛金国在房间里一句话没说。
他在施工队一天从早上到晚上都要在干活,一天下来很累,手上脚上都是大燎泡,回到家周大妮别说做好吃的给他了,连他累不累都没有问,甚至在知道他要分家出去的那一刻给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挽留,而是破口大骂,之后的毛老头更是出口威胁。
毛金国心冷了。
男人的心总是要比女人的硬,毛金兰在受到那么多伤害以后还保留着对父母的孺慕之情,他不一样,他是直接将周大妮两人从心中剔除。
第二天,毛金国就去宅基地忙活了,他手里没有粮食,根本就请不到人帮着干活儿,毛老头和周大妮已经明确表示出不会管他,他爱建房子也好,不爱建房子也好。
毛金兰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去帮忙,姐妹俩一个挖土一个倒土,挖出来的土她倒在了空地上,过几天去山上割几捆山草回来切碎和土混在一起就能做土砖,结实耐用。
干了一上午,中午他们也没回去吃饭,罗永秀从后山村背着饭来了,他弟弟妹妹也来了。
他们村子人少,在秋收后就分了粮食,昨天毛金国去找了她,跟他借了粮,罗永秀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毛金国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自然也知道毛金国的父母对自己的评价不会好,但她不在意。
居家过日子,要是一直在意别人子啊说什么,那日子过得有多累。
罗永秀做的这顿饭很是下足了本的,玉米面粑粑,炒土豆,还有小半背篓的红薯,这写红薯时罗永秀偷偷再说山上开荒种的,收了两筐,小个小个的,用水煮了吃几个就饱了。
吃饱了饭,毛金兰他们又开始干活了,才干没多久,袁琼和秦柏林也来了,毛金芳两口子也在随后到了,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倒也不是很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陈建邦,毛金兰叹了口气。
陈建邦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来信了,她写过去的信也石沉大海了,她天天担心也没什么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毛金兰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陈建邦说的当军嫂苦了。
“说是出任务去了,还没来信。”毛金兰道。
毛金芳不说话了,秦柏林挖着坑道:“金兰姐你也别担心,当兵的出任务很正常的,任务期间他们是不能跟外界联系的,你放宽心。”
毛金兰嗯了一声:“我之前接到了他的一封信,说是他要在去出任务半个月,算上信邮寄到这里的时间,早也该回来了,却怎么也没个信儿,写了信过去也没有什么回音,有点担心。”
秦柏林听了这话心里沉了沉,要是像毛金兰说的这样,那事情就不正常了,有百分之八十的情况是任务过程中出了岔子,且大部分原因是受了重伤,袁琼和他一样的想法,两人对视一眼,袁琼道:“兰姐你就别担心了,当兵的出任务延长时间啥都很正常的,安心安心。”
毛金兰朝他们笑了笑。
秦柏林和袁琼所猜测的并没有错,陈建邦确实是在任务中受了伤,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他们在成功的将人质从土匪手中抢救了回来,在押送土匪回城的途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在他们中午休息之时点燃了一个自制□□。
□□并不大,拳头大小,是土匪们自己做的,土匪们常年都在草原里活动,连穿的衣服都是蒙古服装,□□就藏在小男孩的裙子当中。
当时大家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站岗的军官们都没料到小孩子身上海有雷。陈建邦离那个孩子最近,在点燃的那一瞬间直接扑到男孩,将地雷从他手中抢过,飞快的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扔掉,但因为引爆时间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走得脱,在转身的时候被□□的冲击波冲上,直接晕倒在地。
官兵们也被这一变故吓到了,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把那群人质再次看管起来,公安武警的指挥官直接下令搜身,在另外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身上还藏着一颗自制□□,那个姑娘十分好看,大眼睛卷头发,皮肤很白,说起话来软绵绵的,看人的神情天真懵懂。被人从身上搜出来东西了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心里一阵阵地发寒。一路上能接触到女孩子的只有女孩的母亲,审问过女孩的母亲以后,大家对人之恶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而此时,两天已经过去了,陈建邦被送到了热河军区医院,处理好伤口以后,陈建邦被留院观察。陈建邦从善如流地在医院住了下来。他当兵多年,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加不敢拿身体开玩笑。
他还要留着好身体和毛金兰白头偕老呢。
陈建邦伤了后背,每天都要上药,上药的过程是痛苦的,特别是伤口进行消毒的时候那种感觉让陈建邦恨不得自己再死一次。
终于养好了伤,陈建邦归队后他被授予了二等功勋章,职位也从排长升到了连长,与此同时,陈建邦和毛金兰的结婚报告也通过了审核,还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婚假。
陈建邦也不张罗着写信了,把东西收拾收拾,再问战友们借了两个月的肉票粮票,带着这些东西,他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他要给毛金兰一个惊喜。
他受伤后的事儿他没有去问,团长等人也没有说,有些东西不该他知道的他自然不知道,那个敢开□□袭击军人的小孩儿他也没有去过问。左不过就那些结局,问了也徒增伤感。
他见到毛金兰的时候毛金兰正在帮毛金国做土砖,身上手上都泥,听见陈建邦叫她的名字,她整个人都傻了,等陈建邦再叫她,她猛地转过身,尖叫一声,这一声里满满地都是喜悦。
周围来帮忙的人也发出许善意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