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建生走了,其他孩子们都下地干活去了,许老头才从房间里出来,身上披着灰色的外套,嘴里叼着自己卷的烟。
“老婆子,你这样逼着建生干啥啊,这考不上,关建生啥事啊?”
老太太把三十块钱拿出来数了一遍,又塞自己内里的衣兜里,指着许老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呢。这不是老三媳妇说了一嘴吗,老二估摸着也是这么想的。两个儿子都这么想,你说我要是不表示一下,咋交代?”
“可也用不着这么压着老大啊。”许老头多多少少的觉得有点儿不舒坦。所以刚刚才躲房里去了。
“我不压着他,老二老三咋想啊。儿子都大了,咱管不住了。当初要不是我送老二和老三家的几个孩子去了城里,他们两家这些年能这么听话?建生是城里户口,可照顾不到咱们。以后养咱们的还是得靠着老二和老三家里了。要不是我管得老二和老三服服帖帖的,你还能这么舒坦的在家里坐着?早下地挣工分去了。”
许老头无话可说。
还是叹气,“当初要是对二丫和四丫好点儿……”
说啥都迟了。
“许南南同志,我郑重的为我上午的事情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下午上工前,吴剑就将许南南给堵在了会议室门口。
许南南一愣,“什么?”
这人毛病吧,上午还和她针锋相对呢,这才吃顿饭的功夫就转性子了,吃错药了吧。
吴剑微笑,一脸斯文。“我说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后希望有机会和你一起探讨思想上的问题。”
许南南懵了。
她咋记得以前看过一部时代剧,里面男主角向女主角告白,就用这句含蓄至极的话,什么一起学习进步思想,一起探讨理想。
通俗点就是想和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哲学。
简而言之就是,我想和你谈恋爱。许南南宁愿相信自己想太多了。这身体才十六吧……
“道歉我接受,”许南南一脸认真的点头,“毕竟上午的事情你确实错了。希望你以后能改正。探讨思想就不必了,我挺忙的。”说完,抱着笔记本就进了会议室,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吴剑看着她的背影,抓着笔记本的手也紧了紧。
许梅子在角落里坐着,咬着唇看着许南南这边。
刚刚吴剑找许南南说话的时候,她都看到了。她就不明白了,吴剑咋会找许南南说话了,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挺讨厌许南南的。
感受到许梅子的视线了,许南南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接着拿着笔看着笔记本发呆。她正琢磨着啥时去于爷爷家一趟,把房子的事情解决了,早点有自己的房子了,她就能自己开火吃肉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食堂的伙食越来越差了。嗯,还有小满的户口问题,到时候小满也能吃上供应粮了。
第50章
许建生从乡下回到县城的时候, 已经快下工了。他没回家, 而是去矿上看了看工作情况。这些年来他都尽心尽力的。很少请假。但是这阵子接二连三的回老家那边去,矿上这边的事情反而顾不上了。
路过矿委的时候, 朱芳正带着许南南几个坐办公室的去矿上熟悉情况。
许建生也看到许南南在里面, 梳着麻花辫, 穿着整齐的蓝灰色工装,脸色红润, 脸颊丰盈,一看就很健康的样子,和记忆中那总是又黄又瘦的一张脸一点也不一样了。
朱芳看到许建生了, 心里是有些不想打招呼的, 以前觉得许主任特别正直的一个人, 现在看着他对许南南这样,就觉得这人特别糊涂。不过碍于礼貌,她还是打了招呼,“许主任, 去矿上啊。”
许建生点点头, 道,“你们也去矿上?”
“是啊,他们以后都是为矿上工人服务的,得熟悉熟悉,我带着他们转转。”又给大伙介绍,“这是矿上管生产的许主任,以后要沟通矿上工人的事儿, 就找许主任也行。”
八个年轻人立马大声叫了一声,“许主任好。”
许建生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许南南。
许南南和其他人一样,目不斜视,完全就没有看到自己亲爹的时候该有的情绪。
看到这样的闺女,许建生心里有些闷闷的,点了点头就走了。
吴剑扭头看了看许南南,嘴角微微的笑。他刚可看见了,许主任一直看着许南南这边呢。
其他人倒是没啥感觉。
毕竟矿上的领导还是很多的,就矿委这边这几天就见到不少领导了,矿长高燕山还亲自的给大家讲过话呢。
下午下工之后,许南南就第一个收拾东西准备走。
吴剑拦着她,“许南南同志,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儿误会,待会一起去食堂吃饭,咱们好好探讨探讨,争取解除误会,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他十分斯文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镜框。
这时候戴眼镜的,那可都是文化人。谁眼睛上面戴着一副眼镜,找对象都好找。
许南南回头看了一眼许梅子,这姑娘正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己这边呢。
“那个,我觉得你和许梅子同志应该更加有话题,更加志同道合,我得去接我妹妹放学了,没时间和你一起探讨了。”
说完抱着东西从吴剑身边串了过去。
吴剑刚要走,许梅子走了过来。
“吴干事,你和我姐和好啦?”她一脸关心道。
吴剑笑道,“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矛盾,只不过是互相有点儿误会罢了。我觉得我们工人阶级应该有宽容博大的胸襟,许南南同志应该也会有,不会计较之前的矛盾的。”
许梅子摇头叹气,“我姐这脾气是有点儿不好,要不然我大伯和我大伯娘也不会和她断绝关系了。”
听到这话,吴剑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许南南同志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许梅子捂着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我也就和你说,其实这也不是啥秘密了,矿上的人知道的还挺多的,她从小就不讨喜,我奶和我大伯大伯娘都不喜欢她。她性子也特别叛逆,这不,去年就自己搬出来了,我大伯干脆和她断了关系,还写了保证书,以后不管她了。唉,也不知道她到底咋想的,性子那么倔。要是她对你说话不好听,你可别和她计较啊,她性子那样,全家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