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还是那般硬朗!”
祖孙两人乐呵呵地抱作一团,直到高淑容等人走了进来,邓氏才抽空望望女儿女婿及两名外孙。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柳敬南躬躬身向她行了礼。
邓氏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柳耀河兄弟两人亦急忙上前见礼。
邓氏一左一右地拉着兄弟俩笑呵呵地道,“不必学你外祖父那套,咱乡下人不讲究那些!”
“咳!”一阵咳嗽声从几人身后响起。
柳琇蕊兄妹三人立即齐唰唰站好,低头垂眉,“外祖父!”
头发花白的高举人穿着一身喜庆的长袍,背着手从屋里踱步出来,“嗯,你们兄妹三人,跟我来!”
“是!”兄妹三个暗暗叹气,在表兄弟们同情的眼神目送下乖乖地垂手跟在外祖父身后进了屋。
“圣人有云,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耀海,这番圣人之语汝要铭记于心,收心养性,切莫再好勇斗狠!”高举人背手立于书案前,满脸严肃地望着柳耀海。
柳耀海不敢反驳,“外祖父教导得极是,耀海必将紧记于心!”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高举人满意地点点头,片刻,又转头望着柳耀河。
柳耀河立即恭恭敬敬地道,“道德仁义,非礼不成,耀河始终紧记外祖父教导,不敢有违!”
高举人捊捊花白的胡须,“甚好甚好,望汝紧记: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是!”柳耀河再次恭敬地躬身道。
柳琇蕊心中一突,来了来了,轮到她了,每次到外祖家都免不了的例行训导。
“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柳琇蕊恭敬柔顺地低头垂手站立一旁,耳边嗡嗡嗡地响着外祖父那些老生常谈,除了机灵的大哥,她与二哥柳耀海都少不了被念叨一遍。
“祖父,纪家公子来给您贺寿了!”她正暗暗思量着这次不知要被念叨多久,门外便响起了天籁之音。
得救了!
高举人先是一怔,继而笑容满面,他平生教授学生无数,只得这一位堪称他得意弟子。
“请他到正堂!”
顿了一下又望着柳家兄弟道,“你们俩,随我去见见纪家公子!”
柳耀海脸上如释重负的笑意顿时便僵往了……
柳琇蕊暗自庆幸,亏得她是女子!
☆、第五章
从外祖父的书房里出来,便见三舅舅的小儿子,她的小表哥冲着她笑道,“阿蕊表妹,外祖母她们都在等你呢!”
“舅姥爷、舅舅与舅母他们可都在?”柳琇蕊心中一喜,急不及待地问。
“都在都在,一大帮人都在呢,祖母说乡下人就别装大户人家那些规矩了,左不过都是亲戚,还讲究个什么呢!”
柳琇蕊抿嘴一笑,这话也就外祖母说出来有用,否则以外祖父那迂腐的性子,还真没人敢这样男男女女共处于一处的。
欢天喜地地跟在小表哥身后到了厅里,果见邓氏及邓家人都在,邓氏等人见她进来,笑着朝她招招手,“阿蕊过来!”
柳琇蕊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笑容,她快步上前见过了各位长辈,几位舅母拉着她问长问短,屋里一片言笑晏晏。
柳敬南夫妇进来便见女儿如同陀螺一般从这个长辈身边转到那个长辈身边,这个拍拍她的小手,那个摸摸她的小脸,无一例外地都是笑容满面。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均摇头失笑,别人家是重男轻女,到了高邓两家则调了过来,男丁早就不稀罕了,就爱将花骨朵一般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捧着宠着。
这么多辈份高的长辈宠着,却没有将女儿宠得刁蛮任性不知轻重,单这一点柳家夫妇便庆幸不已。
跟着恩师高举人向厅这边走来的纪淮,远远便看见那只伪兔子笑得如同盛开的鲜花一般,一会腻在师母高老夫人邓氏怀中,一会又跑到高家长媳身边摇着她的手卖乖。
他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容,这会儿瞧着倒真是个活泼讨喜的小兔子了!
一会乖巧娇怯,一会大胆泼辣,一会活泼爱娇,就是不知这只伪装的兔子还有没有其他面目?
想到未来即将有很长一段时日能经常见到这只多变的兔子,他的心情蓦地大好……
“纪淮见过师母!”邓氏抬头便看见一身蓝衫儒巾的年轻公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哎哟,这不是慎之吗?”
“多年未见,师母仍认得纪淮,纪淮荣幸至极!”纪淮笑道。
“你那先生教了一辈子的书,总共才出了这么一个解元学生,往日便总爱向老婆子炫耀,老婆子日日听,又哪会记不住啊!”邓氏爽朗大笑。
高举人老脸一红,握拳掩嘴佯咳一声,提醒老妻注意他的存在。
“行了行了,不说了不说了!”邓氏识趣地敛起笑声,这老头子,一辈子都这般要面子!
高举人早些年在永昌镇的书院里当过几年的教书先生,纪淮那会便是他的学生,对这位温文有礼、满腹才学的学生,高举人自是万分赞赏,及至今年听闻他高中解元,更让他惊喜万状,那个欢喜劲儿,比他当年中举还要强上许多。
“这位便是老夫那不肖长孙,慎之可还记得?”纪淮的字,便是慎之,往日高举人便是这般称呼他。
“自然记得,学纬兄!”纪淮微微一笑,接着便朝着高学纬躬了躬。
“纪淮兄!”高学纬慌忙起身还礼。
高举人又引着他见过了在场众人,直到走到外孙女柳琇蕊面前,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