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揉着她满头青丝,温情脉脉的道:“莫怕莫怕,今日他们伤了你,都犯了死罪,我便大开杀戒将他们一个个都料理了,今后便再没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来冒犯于你!”
此言一出,数百仙家齐相失色。
世人常说英雄一怒为红颜,而今的万俟潇表面上是祸水红颜,骨子里其实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眼下帝君却是英雄一怒为蓝颜,她分明是遭的报应,他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同众神为敌。
在场诸神原本对当年九重山以及东岚国之事略有耳闻,闹了这么一回,已人尽皆知。有人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心头破鄙夷膳飨,嘴上却是中立之词,要么含糊其辞敷衍几句,表明自己不站任何一方的立场,事后谁争赢了打赢了便是正理。也有些当神仙当得资历颇深火候也颇深的,觉着帝君既是众神之首,他说的话自然便是金科玉律。
当在场的大多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年神官,他们嫉恶如仇,一听闻膳飨竟是那般无耻之徒,帝君居然徇私枉法,个个痛心疾首,都要讨伐膳飨。若是此种人都能不受天谴,天理何在?道义何存三界六道哪还有浩然正气可言
与桑宸站同一阵线的青年神官们占了就成,这九成中自然也有区区不才在下鄙人我,帝君那方除开他自个儿同膳飨两个,不过也才四人。双方群众数量悬殊,可气势却旗鼓相当,豪不示弱。
那场斗法当真是昏天黑地,原本还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顷刻间便乌云压顶泰山也压低,电闪雷鸣的。毕竟神怒非同一般,若是帝君放开手脚施展,天地也得沦陷,届时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三界六道妃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不可,他总算还有是天良未泯,没拿人间道上的凡人迁怒。
正斗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天际忽然风起云涌,登时飞沙走石,强如魅面山怪也似的一股妖风无影无踪的席卷过来,黑暗中有人发出古怪的奸笑,似男似女,雌雄难辨,阴恻恻的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这些神仙一天天的果然是清闲自在,无所事事便自相残杀起来。不过这样也好,鹬蚌相争,本座得利,省得麻烦,今天势必要将你们一网打尽!”空中有道能量结界忽闪忽动,一颗遮天蔽月的人头显现而出,似是个白发女子,但面容却颇娇美,妖冶邪魅,勾魂摄魄,鲜血浸染过的殷唇忽来忽合,正念念有词,妖风怪雾从四面八方笼罩而至,眼看就要将众人围了。
众人大惊失色,膳飨尤其惊得厉害,发出凄厉的尖叫,帝君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似乎就要碎了,边磨边道:“岂有此理,竟叫她乘虚而入!”
膳飨抓着他衣袖惊慌失措:“帝君,怎么办,她……她她……”她了半天没她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也无怪她大惊小怪,适才大家群殴,拳脚相加,白刃相交,不分轩轾,大家便丢掉兵刃斗法,齐齐出掌,帝君那方六人将仙力渡于他身上,以他之身抵抗我方数十多人。几十位神官将仙力多过继给了桑宸,大家齐心协力,恃众凌寡,却也没能分出胜负,呈僵持之势。眼下帝君同桑宸双掌相抵,其余人都伸掌按在他们后心,仙力源源不断的渡了过去,谁若收力,势必让对方惊涛骇浪般的仙力击得粉身碎骨不可,除非双方同时收手,方可不受损伤。可事已至此,谁又信得了谁帝君不肯示弱,桑宸也不愿善罢甘休,虽大祸临头仍是僵持不下。
我右手抵住桑宸背心,竭尽全力,眼看头顶那颗女人头颅狂笑不止,周遭妖雾也渐挨渐近,意图先将帝君那方击倒,再合力退敌,苦于修为不济,试了三度仍是徒劳无功,急道:“桑宸住手罢,先收了那妖孽,事后再来清算这笔账不迟,何必意气用事,为报仇白白送命!”
第26章 尾声
桑宸已然杀红了眼,什么都听不进去,大喊大叫:“我若住手,帝君便要将我毙于掌底,这灭国大仇说什么都报不成了。左右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们陪葬!”抬头望向苍穹上的女妖,大笑道:“你若能将帝君膳飨这两个拿下,不仅我这身元气是你的,我将元神也一同剖了给你,助你为三界六道第一妖!”
“哈哈哈,这笔交易真是再妙不过了,成交!”那女妖喜不自胜,已念完了诀,狂风暴雨一涌而至。我只觉眼前忽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跟着便不省人事。
始料未及的是,这场昏迷我并未做梦。
从前许多年,我游走人家,素来战战兢兢,不敢,做梦,却又渴望做梦。因梦中时常可见阿霋,他同当年一般,有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笑,还有俊美的面容,及比我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量,都叫人难以忘怀。不愿做梦,是因我做的梦大多都是噩梦,噩梦中他不会同我笑,一个人站在一片一望无垠的火海之岸,然后对着以通言术造出的灵力镜子说:“宫泽,你若还有良心,便请记得,日后你扶摇直上,羽化飞升时,记得曾有一只尸魔肯为你受劫受难,肯为你甘心而死。”
我谨遵他的遗言,我一直记得。
所以,即使再如何精疲力竭,我都不敢入眠,宁愿看不见他,也不愿见到那样的他,更不愿面临彼时彼刻的我。
外头“砰”的一声响,似是木头撞击之声,将我惊醒。
有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让你轻手轻脚的,莫闹出那般大动静,若叫夜娘听见了过来巡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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