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兔儿两个忘乎所以飘飘然。北斗故作高深一语不发,兔儿却不苟言笑的抬起了手:“渡难化厄,论道阐理乃我神界诸仙分内之事,掌门不必客气。”抬完了手忽然不知死活的朝我一指,佯装不明道:“这位道友骨相清奇,大才大智。一看便是人中龙凤,仙里翘楚,却不知尊号大名。”
他拿腔拿调,尽是揶揄,仿佛真的痛我素不相识。那副德行看得我直想冲上去抽他两个大耳刮子,总算克制没出手。酝酿半晌,皮笑肉不笑道:“小可不过是凡夫俗子,贱号何足挂齿今日得会上神,真是吉星高照,三生有幸。”
兔儿面色阴晴不定,十分古怪,咳了一声,不再瞅我。
第21章 奇哉怪也
同那堆凡人一顿唠嗑,虚与委蛇半天,茶也喝了,道也论了,迷津也指点了,总算熬到了头,百引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麈尾,掂在手中像模像样的摇摇摆摆,摇完了道:“清汤寡水,招待不周,贵宾切勿见怪。”
兔儿笑眯眯的端起一盏酒杯,边品边道:“此酿只应人间有,天上难得几回尝,美哉,妙哉,掌门何必太谦。”说着摇头晃脑,显见已醉得晕头转向了。北斗在旁边看得眉头紧锁,杯中酒却半滴不曾动过。
这时已是半夜三更,虽说大家都是修行中日,其实并无昼夜之分,但此处是凡间,一切都得按人间道上的规矩,此时正是安眠好梦的时辰,一堆“道友”却三五成群扎堆酗酒,且酗得烂醉如泥,真不像话,直如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无二,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形容百引立即遣人拾掇了偏殿,以供我三人休憩。
告辞之后,便有仙童领着我们去了。一出迎”仙殿,寒气扑面而来。我打个冷颤,颇为惊诧。这股寒气凉嗖嗖阴森森的,直刮的人骨头发酥头皮发麻,委实诡异。
我尚在琢磨这等洞天福地如何有此异象,兔儿却脱口而出:“何方邪祟,苏苏显形!”
前方领路的童子转过身来,作揖行礼:“上神,山中夜风拔凉,历来如此,并无邪祟。”
兔儿左看右看,揉揉双目,醉眼朦胧的咕隆道:“分明便是妖风,待我开法眼,叫你们无所遁形!”可他却捻了个催眠诀,往自己身上一丢,眼皮子一翻,咚得一声一头栽倒,鼾睡如泥,不省人事。。那小童叫了一个他的师兄过来帮忙,将兔儿扛在肩上,大家继续前行。
七荤八素拐了好几个弯,所过之处的阁楼门窗旁都挂满红灯笼,夜见燃着幽幽烛火,不知为何却难以照明,怎么看怎么像幽冥鬼火,看得叫人心里发毛,只好挪开眼睛不去看。
我虽头晕脑胀,却只是微醺,神思尚且清醒,神台也清醒,还不至跌跌撞撞,眼光望出去还能自有所辨。也不知过了几刻钟,童子将我们几个领到一座雕栏玉砌的金殿之前。我抬眸一觑,只见那殿门上歪歪扭扭篆着三个大字,蜜若殿,莫非里头格外奢靡,住进去十分舒畅,便如蜜一般甜美滋润
只是,这殿体型倒是十分庞大,规模也雄伟,殿中却是黑灯瞎火,只窗上挂了两只大红灯笼,看似通明,其实影影绰绰的,黑暗中望过去更增诡异。
童子手提烛台,一语不发,当先入殿,像具行尸走肉,径直将我三个领入一扇门前,朝我行礼:“前辈,这是师傅专程辟于您的房间,二更天了,早些歇息。”说完继续朝里走,他那师兄负着兔儿紧随其后,北斗迷迷糊糊望我一眼,拍我肩头:“早些睡吧。”踉踉跄跄跟了上去。
我自然不能早些睡,同他们纠缠半天,却忘了一桩大事,后山的千峦父子俩不知情状如何了,得去瞧瞧。
捻了个瞬行诀,顷刻之间抵达后山,隔着老远就见他们两个蹲坐石旁,足边燃着篝火,火上烤着五只山鸡,浓香四溢。桑宸眼尖瞥到了我,赶紧招手。我奔近一觑,他同他父皇此刻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看来元气已康复如初。
千峦仍是阖着眼睑,见我到来,睬也不睬,似乎意见颇深。桑宸递了只烤鸡在我掌中,道:“候君多时,良久未归,闲来无事便尝尝这人间烟火之味。”
他倒是有雅兴,我道:“适才下山溜达,给墨岩山这一派的掌门抓个正着,当了回座上之宾堂下之客。你怎不去山前寻我”
“你这浑身酒气,看来是给他们灌了不少黄汤。”桑宸吸吸鼻子,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深以为恶:“这山上人多步杂,万一越找越远,岂非弄巧成拙。想着你几个总得回来,便在这侯着二来父皇伤势甚重,我调息已毕,他却仍在神游。神游之际心无旁骛,物我两忘,万一有人乘人之危,那可就不妙了。需有人在其身侧护法,我便没去。”一顿之下,忽然想起我干的这桩不厚道之举,道:“岁神大人将我父子俩撇在此处自个儿游山玩水去了,倒真是放心。”
我老脸微红,摸了摸鼻梁,讪讪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墨岩山乃祥瑞之地,又非大凶大难之所,不必多虑。”
桑宸也未斤斤计较,去觑我身后:“咦,另外两位仁兄仙驾何处了?”
他这么一问,我脑中便浮现出此时此刻北斗兔儿两个左拥右抱同床共枕的形容,说不定还吐了彼此满身,真叫人不忍直视……理智及时制止我没再继续想入非非,咳了声道:“他们两个要在墨岩山登坛讲道,暂时无法启程。这墨岩山的掌门再过两日便要同你们东岚之国的哪位窈窕淑女喜结连理,他邀我留下为其证婚,我已应了。故此,咱们需得在此逗留两日。你们二位暂且也无要紧大事,不妨也留下来喝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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