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人?”百里故意装作不知。见过恃宠而骄的,可也没见过如她这般骄横的!
蔚璃哼一声倒也不问了,瞟过一眼也故意恐吓,“先说好了,本公主……本姑娘有夜游之习,梦里若得生人近身,必会一掌劈死,你上下通告一声,凭是谁人,夜里休近本……姑娘床榻!”
百里笑她小计,无奈答道,“殿下今夜留宿清霄殿,不会回来的!姑娘就安心睡吧!”
清霄殿?齐良媛的寝宫!那是不会回来了!这下倒可以安枕了……蔚璃重又躺回床上,这一回乖乖搬了玉枕放在颈下,又拉了被子盖得四边齐整四角严实,瞪着眼看着百里一盏一盏息了四周烛火,终于只剩下一片漆黑……怎会有莫名的失落?她忽然又叫道,“等一下!”
百里拿了执灯又回到床前,“璃姑娘若是怕黑,奴婢们就睡在外间……”
“谁说我怕黑!”蔚璃狡辩,“我只是习惯留一盏灯在床前……”
百里又点起一盏铜灯,置于床前的香几上,“璃姑娘还有甚么吩咐?”
“苓儿呢?叫她来陪我睡。”蔚璃又开始得寸进尺。
“这个不行。凌霄殿是太子殿下的正宫寝殿,御榻龙床岂容闲杂人等沾染!”百里义正言辞。
蔚璃嗤之——甚么御榻龙床,还不是被我睡了!她又缠磨着喝了几口茶,又想着要吃糕,又说要翻书,又说要研墨,百里看出她是除了睡觉甚么都想!索性问道,“不如,奴婢去请殿下回来?一个人翻书可也无趣……”
蔚璃才知遇上个厉害的丫头,只好乖乖躺了,守着一盏孤灯,闭目片时,倒也迷迷糊糊睡去。
**********
清霄殿里,至午夜时分依旧灯火通明,琴音不绝。太子玉恒一幅宽衣大袍偎在软榻里静听琴曲,他双目微合,指扣茶案,合着琴音轻轻敲打着节拍,看似醉心于七弦之间,实则——谁也不解他当下苦闷!
傍晚时分得元鹤回报——杀计未成,东越女子抵死相护!夜玄已经安然出宫!元鹤还问——要不要围杀琅国驿馆?他也只能笑连连——宫中杀他不得,还要闹到城里去杀吗?
罢了!许是天命如此!且放他一马,待岁月磨去他痴心妄念,此人也不失为一个治国良臣。
惟是那东越女子,先是起意要杀伐玉室,又狠心弃他要与外人远走,这样女子应该如何教训?
琴音过耳,也实难消他心头愤懑。要不要回去与她做个清算?可又怕自己怒气难抑,言语举止会不小心伤到了她!那就由她去罢!使她冷静反省,自己也当克制行事。
中央大席上,端坐着齐良媛华服重冠,正低眉顺目地,专意弹奏着指下琴弦。
这是入宫以来,太子第三回过访自己的寝宫。第一回是贺她承良媛之封,第二回是贺她迁居清霄殿,第三回便是今夜这样冒然来访。算起来与此君相识也有数月之久,可除去凤凰山那回,与他有过比肩牵袖的亲近,在那之后,竟一直是彼此相敬如宾,隔案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