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何必与我假装谦辞!”玉恒愈是要取笑了。
蔚璃恨得拾起身边滚落的青果,扬手打去。
玉恒回手接住,站在屏风前便微有得意,“你若想睡,就移到床上去睡,当心受凉。”说完转身去了。可他也知那话说了多半是白说,她但凡能够躺身之地都可做为安枕之所!可现下也不能再抱她回床上去了,只怕自己贪恋此间温存,又要在此耽搁时光了!
那些个不早朝的君王,才真正是人生得其欢矣!玉恒手里把玩着那枚青果,信步往前殿去了。
蔚璃听着外面渐渐没了动静,殿前的侍卫们都随他们的主君去了,婢女们畏惧雪寒天冷也都各觅室内闲差打发时光去了,百里到御医馆抓取往后七天的药草去了,苓儿大约还是畏惧太子而未敢近前侍奉,此间应该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忙些针线上的活计呢。
真若一走了之,也惟是这个苓儿放心不下!至于困在御医馆的慕容若伊,想来澹台羽麟念着与慕容家的几世交情自会看顾!那么——带了苓儿一起走?绝非上策!自己能走出多远还要全凭运气,再带上一个胆怯愚笨的,那估计东宫的宫门都出不了!
罢了!还是自己走了再说罢!以庶民之身困在皇家宫廷,那可真是要任人宰割了!只他那些个妃嫔就能闹到她早生华发!
曾不经意间听到宫女们悄悄议论,似乎这东宫又新纳了许多妃嫔,朝中大臣们都赶着巴结这位玉树临风又兼权谋老练的东宫太子,都以为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东宫明朝或许就能母仪天下!所以除了齐良媛之外,又添了甚么杨良媛,马良媛,刘承徽等等!
据说都是名门世族家的嫡小姐,只一个齐良媛那就是名动帝都的才女加美人,听闻太子很是喜欢听她抚琴呢!还有杨良媛的书法,刘承徽的歌舞……蔚璃胡乱想着近日闲听来的宫闱秘闻,忽然觉得好生无趣!为何要计较他宫中有多少红粉!干卿何事!
她忿忿起身,开始搜罗行装。女儿妆扮自是出不得宫门,那就问他借件衣裳,扮做男儿行走宫廷!她一面四处翻找着他旧时衣物,一面盘算好了出逃路线。可也算不得出逃,远离是非地罢了!
银钱倒也无须多备,主要是在他这房中也未翻到银钱,倒是他的贴身信物搜罗出好些,这个备在身上可以应不时之须,比如被门岗盘查之类便可以托辞说是太子的密使,奉密旨办事!只要出了东宫,更只奔澹台家的酒楼,问澹台羽麟再借些银钱,借匹好马,借把佩剑,再借点衣物……然后再寻机出城,便可纵马南下,只往召国都城!
蔚璃盘算得极好!翻找出来的衣裳也极合身!许是玉恒少年时穿剩下的旧衣,上身可是大小适宜!便也不做他想,腰间系满东宫太子的玉佩,顺手又包了几块点心,趁着无人归来,便悄悄转出了内室。
瞭看一眼正殿,也是寂无人影,便大步走了出来。她心里早已算好,那些个宫女现下完全可以一手击倒一个,只那些金甲侍卫须得委屈一下自己,全当自己是东宫男宠罢,凭着腰上几件太子的环佩看看能否蒙混过关。实在不行,也惟有试练试练自己近来的功力恢复得如何了!
她胸有成竹地昂首阔步打开了殿门,顿时一阵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惊得她身上一个机灵!未想过屋内暖如春,屋外寒风天啊!要不还是等节气暖暖再走?冻死在路上可就亏大了!
蔚璃皱着眉头站在门阶前,重又想了想生平过往与当下处境——曾经贵为国之副君,而今被贬作庶民一只;曾经手握十万铠甲,而今孤弱女子一枚;曾经为至亲为挚友可以翻云覆雨,敢拼身家性命,而今孑然归去也只求能得温饱之餐饭,能有遮雨之陋室……
去了!抛却东越长公主之尊,我蔚璃在江湖也该有些名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她大步迈下台阶,忽然见元鹤领了四名金甲迎头走来。
岂非该死!他们可是算好的?——蔚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怔怔站在原地,后悔方才耗费时光感慨春秋!
元鹤近前来,看见蔚璃这一身行装微有诧异,可也并未多问,只是躬身行礼,“越……”一个越字出口大约又恍觉她已并非越长公主,忙又改口道了声“姑娘——”他自己先愣了愣,还是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有请。”
越姑娘?!不名不姓!这算是哪一门的称呼?——蔚璃也是哭笑不得!还真是一时一景,一刻寒暑啊!“太子已经准我去后园看朱砂梅了……这回又请我做甚么?”
元鹤回说,“西琅夜玄公子调二万铁骑入帝都,称言要护送越……越姑娘去召国,殿下推却不得,惟有请越……姑娘前往说明——越姑娘无意去往召国!劝玄公子领兵自去便是!”
蔚璃惊愕得不知如何答言,刚刚为着一个要迎她归国的青袖已然被贬为庶民,而今又来一个要送她往召国的夜玄!?他们是真仗义,还是只会添乱啊?!误我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