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终于煮开了,玉恒提起茶壶,重又斟了一碗热茶,又放入茶海的冷水中镇了片时,这才端起来送至蔚璃床前,先教训说,“女子当切忌得寸进尺!璃儿明白?”说着拉她坐起。
蔚璃各种不甘,可是那茶汤之香已然近在口鼻,引诱着她倒也忘了君子之教训,捧过茶汤,先浅尝一下,果然浓郁暖口,可比苦药好喝多了!“要是再有几块茶点就更好了!”
玉恒无奈苦笑,她果然是半句也未听进!“天就亮了,那些甜腻的就等早晨起来再用罢!”
“我要苓儿与我一同去流云小筑。”蔚璃不舍其求。
“苓儿是个蠢笨的!我另外换个伶俐的给你。百里既通医术,做事又有章法……”
“我只要苓儿!”蔚璃又开始固执己见。
玉恒叹息着,“那么——要么是苓儿,要么是流云小筑,两者不可兼得!”
蔚璃捧着茶碗,挑眉看他,“我要苓儿!但不住凌霄殿!”
狡诈的女子!玉恒轻笑一声,接过她手里空空的茶盏,“都如你所愿!安心睡罢!”于是又扶了她躺好,将被毯裘披一层层替她盖好,被角塞好,玉枕放正。
“你不睡吗?”她悄悄瞄一眼他手臂上渗出的斑斑血迹,一直未敢问他伤势,只怕招他厌恨,那个青袖可也当真是行事莽撞!
玉恒怜她临睡前的温顺可爱,忍不住逗趣道,“你这是临去之前还想留个念想吗?璃儿若是诚挚相邀,我倒也可以勉为其难……”
蔚璃又羞又窘,又恨自己多事!他爱睡不睡!爱睡哪睡哪!关她何事!翻转个身,又故意蹬乱了被子,扭歪了玉枕,这才闭目睡去。
玉恒笑笑,向着她后背柔声道,“陛下玉体违和,我须代陛下早朝。这便要去了,璃儿好睡。”说时又在她耳边落下一吻,她嗔恼着回头,可是烛火已被他熄灭,朦朦中只看见一支背影孑然,渐去渐远,转过屏风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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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璃知道他许诺的事必定践行!就说这打扫流云小筑罢,翌日他下了早朝便指令了宫中侍从即刻前往,只是这被派去的可也不只是洒扫庭院用的三两婢仆,连带着木工瓦匠,花奴园丁,还有数名执堪舆之责的风水礼官,也都被派了去。如此一来,她想住进流云小筑,大约还要等上几个春秋了!
苓儿倒是真的被指派回她身边了,只是这个苓儿一面为着自责自愧而终日忧心惶惶,一面为着醉胭脂的毒许是真的伤了心智,终日里做事总是提三忘四,颠倒晨昏。蔚璃看着也委实难以维持,就不得不接收了玉恒硬塞给她的医官百里一并侍奉。
而至于她最最忧心的青袖与青濯,大约六七天后也传来了消息,天子降旨——定青门女子与东越北关营将士刺杀东宫之罪,念东宫无恙,又数次御前请旨有意宽恕刺客,故而免青门女子与东越北关营将士死罪,但活罪难恕!
后来是玉恒与她缓言相告:青袖入狱,囚禁十载;青濯遣回越都,终身不得踏足皇境;北关将士一律流放芜良关,终身为卒,不得晋升!
蔚璃对于此样处置,也无甚可言。囚禁十载,不知于青袖而言是否胜过一死?!而终身不入皇境于青濯而言那是再好不过!至于北关将士,只要是盛世太平,安心为卒可也没甚么不好!但此样刑罚是过于轻易?那可是刺杀皇室储君啊!虽未曾冠以谋反篡位之罪名,但真若得逞那也是毁玉室之根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