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且恕她一回!他一身湿透地又往回走,进门却见小小伊人孤零零地跪在厅堂中央,见他回来举目间尽是欣喜,可他满面冰霜又吓得她垂首怏怏,泪水挂腮,依旧与他执拗倒底。
他撑住一身寒冷,于她身前负手而立,冷颜问道,“我最后一次问你——是留在我这里研学兵法,还是回去霜华宫逍遥独行?”
她仰头泪水盈盈,仍不停追问,“为何一定要研学兵法?我不过是个小小女子,你不过是个小小乐师,为何要去学那些政客国士所为!烹茶抚琴,虚度时日有何不好?”
玉恒恨得咬牙,世间怎会有这般冥顽不化之辈!也懒怠再听她大道,拂袖冷哼一声,“我当真看错了你!明日即送你回霜华宫!实不可教也!”说罢转身去了内室。
“云疏哥哥……”她扑去扯他衣角,怎奈他步履匆匆根本不顾她长跪之苦辛。
玉恒换了新衣再出来时,见她伏倒在地,倦缩着身体正瑟瑟发抖,娇小身形愈显单薄,又惹他心生怜惜,想来她也是怕回霜华宫的,走上前俯身蹲向她身侧,仍佯装冷酷,又问一声,“你可想清楚了,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想想这话自己方才分明已讲过了。
“不要送我回霜华宫……”她侧卧着身,合掌当枕,微合双目,仍止不住的泪流。
他心头一喜,倒底还有她畏惧的!虽胜之不武可总算驯服一匹野马,将有小小的得意,却又听她絮絮央求,“求求你……就把我葬在琉云小筑罢,璃儿生生世世感念云疏哥哥大恩……”
“放肆!”玉恒险就扑上去扼住她咽喉,此女实为可恶!不识好歹!他拎住她衣领一把将她拉起,怒道,“你当本君顾念你生死吗!你当我不敢杀你!你这是……这是……欺人太甚!”
她似乎死志决绝,此刻也不再听他喊些甚么,只自顾低低碎念,“父王母后回国时就曾与我说过,他们只当我已死了,在王陵之内会为我设衣冠冢,封为做越安君,与王同位……”
玉恒不知她到底在讲甚么,倒似神思已昏,一派胡言,“你想在流云小筑设君碑王灵?休想!”
“母后知我必熬不过霜华苦寒,她说:若觉此生无趣,特准我饮鸷终了,余我鸩酒一瓶……”
玉恒听到此刻才觉心慌无主,急急问道,“甚么饮鸩终了!哪里来的鸩酒?你喝了?蔚璃……该死的丫头!你给我吐出来……”说着扶起她又是猛捶后背,又是狠掐喉咙,拼力要她吐出腹中所有,急得眼泪湿了一片。
蔚璃在他又捶又掐之下早已痛得摆手,“不要打了!没有……我还未喝……”
“那酒在哪里?”他又往她身上四下翻找,早就不顾什么礼仪分别,腰间袖底尽都抚过,一无所获,焦急喝道,“蔚璃,鸩酒在哪里?鸩酒在哪里!”终未能忍住焦怒,伸手锁住她咽喉,恨道,“想死,本君可赐你一千种死法!现在,先告诉我鸩酒在哪里!”
自从初见,她认准他是谦谦君子,儒雅平和之风,从容沉静之仪,还从不曾见他今日这般又焦又怒,又狠又冷,一面气息凝滞渐止,一面心意灰灰渐冷,眼底一半绝望一半惶惶,被他看在眼里瞬时惊醒,急忙收手,展开双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声亦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