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璃哼笑,不以为然,倨傲地望向头顶圆月——想到一别两处,也不知那人今作纵马何地了?应该也有这明月皎皎罢?千里共婵娟,可叹隔千里!她举头半晌忽又黯然,“只得月明,不得沧海!乱世误我,竟是背道而驰!”
风篁不解,难道她愁绪满怀竟是为错失逍遥远游?难道不该是为那位太子忧心吗?还是她有意在自己面前掩饰她的衷情别寄?“你先过来坐!”他轻拍身旁铺以披氅的坐位,高声唤她,“那边夜风太硬,当心吹坏身子。”
蔚璃也觉凉风透骨,高处不胜寒,未曾推辞,抱琴走来,径自往他身旁坐了,果然有石壁挡了劲风,又有他身上透着融融暖意,此间远比那石崖上温暖许多。
“你当真不悔?!”蔚璃一面收琴入布囊,一面再三确认他心志,“我可是与你说了,此去帝都我也不知会遇上甚么!豺狼虎豹还是小事,妖魔鬼怪也不是没有……”她故意吓他。
“遇神杀神,遇魔诛魔!”风篁笑着接去,恼她竟把自己当了孩子唬吓,“此去便是要为你——风来挡风,雨来挡雨!无论遭遇怎样境地,我都会与在你一处!”说时伸手接去她手中琴囊,与自己身旁佩剑安放一处,“无论是往天涯亦或海角,我都为你背琴荷剑,听你抚琴啸歌!你休想再驱赶了我!”
蔚璃定目看他良久,笑意难禁——这少年痴心……倒有几分可爱!“那么——就睡觉罢!明早翻过了这山还要涉水!”她倾身躺下,才发觉身下铺着的是他的披氅,将要起身更换,却发觉自己的披氅还是覆盖在自己身上,而他只一身单衣,直接睡卧在草地上。
“这样不妥!你若受凉生病我还要为你煎药喂汤!岂不麻烦!”她说时让出自己身上的披衣。
风篁又笑又嗔,夺过披衣重又为她盖好,“我是男儿,冷风欺不到寒雨打不透!你是女儿家,才最易受凉。你若病了,我又要为你担心忧虑,岂不痛苦!?”
蔚璃笑他言语间的故意嘲讽——薄情如她只会嫌他麻烦,痴情如少年却然要为她心痛!还真是……世无公道可言!她惟有自顾躺好,任由他又是为她塞衣角,又是为她正玉枕,还要忍他在一旁碎碎念念,“……实则我们大可走阳关道,雇一辆马车,再买几个婢仆,日行野路,夜宿农家,只不要通关过城就是了——我往东越去时便是这个法子!并无人知晓我是王室,不也平平安安抵达越都了?还娶得了娇妻……”他说时颇有几分洋洋自得。
蔚璃闭目应他,“老实说,我之前真未留心召国王室还有一个甚么世子!我想天下人大约也同我一般见识罢,哪里会想到一个借宿农家唠唠叨叨的少年会是王族世子?!”她言语间亦是难掩嘲讽,“然而帝都,以致天下,东越蔚璃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皓月当空!那莫嵬老贼欲除我以煞东越军威,必是早已把我画像分发皇境各城,悬赏缉拿!我若走阳关道,必遇重重伏杀!还要买婢买奴、驾香车宝马招摇过市吗?我纵狂妄,又怎好牵累无辜?若然是伏杀在则,我也只能顾得了自己一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