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伤亡惨重的三军将士,莫嵩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再望几回固若金汤的城关赫赫,心头又添许多焦躁忿忿。正是他进退两难之际,又接帝都内兄长传书,言天子玉玺为东宫所携,务必活捉太子索得玉玺方能成帝王之业。
这一回,莫家兄长的算盘就更加精明了——以其弟莫嵩攻东越,取代蔚氏而王之;兄莫嵬在京先承九锡之礼,再杀东宫迫使天子禅位。只是这攻打东越尚可明目张胆,因莫家幼子莫敖死在东越,无论其中是何因由,莫家皆可以天子之臣的名份领兵伐之,其余三境封王难以干涉。可若说是杀东宫篡天下,那此事就要密谋而行了!毕竟觊觎玉氏江山的也不是只有他莫家,南召北溟谁不想问鼎中原,只是寻不到契机罢了。故而这九锡之礼还须得盖有玉玺的天子诏书昭告天下,方能平息四境质疑讨伐之声。
莫嵩想想,这活捉太子倒是比攻城掠地简单许多,当初打得便是“伐东越,迎东宫”的号令,现下只须哄得太子出了柏谷关,进到丘邑城,岂非就是探囊取物一般轻易!于是撤下攻城号令,转而向丘邑调拨一万重甲,只等东宫禁军转回皇境时,便可围而捉之。
又是一日斜阳落尽,又是一日战鼓将息。天边尚余几缕霞云堆叠,一层一层犹如血海翻浪,染红半个天幕;不知自何处卷起一股盛夏暖风,和着四野里的血腥与腐臭,飘过莫军营帐,飘过城关墙头。
柏谷关城下几队莫营的士卒正推着板车拾捡阵亡将士的尸骨,城上的东越将士只是漠然看着他们拾捡残肢,堆叠血骨,并无再放冷箭袭击之意。十天的攻守鏖战,双方都已力竭,且放死者亡魂入土为安罢。
城楼上旌旗烈烈,青色绣金的战旗依然镌刻着蔚氏名号,此是十天来东越将士浴血拼杀守住的胜利。虽然这胜利未必长久——城外强敌未去,敌营强弩未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