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梧此刻凝视面前毒酒,心下亦是百感交集,她虽抱定必死之念,可此样结局却非她所料。那些未曾说尽言透的旧事,可还要一一道来?说给蔚璃听吗?她逆得了这天下大势?怕是不能罢!她羽翼虽丰,可是心志不坚!无论怎样惨烈过耳,她亦或恼他,亦或怒他,亦或怨他恨他,可终是不能弃他如陌路!终不能与他分天下!那便是无用的!
“我若说与长公主听……”昔梧目色平静,既无将饮毒酒的惶恐无措,亦无贪求生机的卑微祈望,“长公主可以护我昔王族上下无失,邦国太平吗?”
蔚璃愕然:凭自己——一个越国女子?怎样可以?可转念又想:言说旧事竟至国破家亡吗?那又是怎样旧事?
昔梧见她怔怔然也只是轻笑一声,转头又问玉恒,“我若立誓终身不言,殿下可否恕我一条性命?可否放桐儿归国?可否立誓在你有生之年不犯北境?”
玉恒亦是忍不住哼笑一声——那溟王还真拿她当作嫡子教养呢!论勇有强勇,论智亦敏智!只可惜她心有痴念,误了此生!
“梧公子倒底还是贪生!”他故作闲意言说,想化开此间阴晦,“死罪倒也可免,活罪却是难恕。毕竟莫敖因你而死!至于昔桐,他已自请为我宫中乐师,愿往帝都见识中原繁华,我亦应他,必不至害他。而你北溟国……尔等能守臣之本份,我必施君者仁政!”
昔梧冷笑,“所以,殿下还是要拿我祭那莫敖,以安抚莫家?”
“岂非是你咎由自取!”玉恒亦回以清冷颜色。
“那么——”昔梧深吸口气,又重重呼出,“殿下是要割我舌头,还是剜我双眼,亦或断我手足……”
“殿下!”青濯忽然大喊,“无论梧公子领受何刑,青濯都愿代他受刑!”
“濯儿!”蔚璃惊得大叫,“休要胡说!这事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青濯哀戚求道,“公主姐姐,梧公子是为我青门受罚,我又怎能坐视不理!何况长姐与梧公子同罪,青濯愿代长姐之罪!殿下要施怎样刑罚,我都愿一力承担!”
“胡闹!”蔚璃厉喝一声,便也不顾许多,强忍膝上疼痛撑力起身,又伸手去强拉青濯,“你现在就给我回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青濯偏执拗不去,声声哀告,“公主姐姐往日并非这样教导濯儿!濯儿也不能弃梧公子一人受刑!殿下既免了我等死刑,受一点痛处青濯又有何畏惧!公主姐姐若定然使我袖手旁观,岂非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勇之地!青濯愿替长姐,替梧公子受刑!恳请殿下恩准!”他又叩首拜在玉恒脚下。
玉恒玉恒冷眼扫过,讥笑道,“你也算是我见过最蠢的青门子弟!——不过这一回倒也见些男儿本色!本君就成全你这仁义之名!”又唤左右侍卫,“来人!将此二人拖下去,每人鞭刑一百,弃掷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