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濯见昔梧所处之牢却然是洁净清爽,一应起居器物并日常所用皆已配备妥帖,茶饮汤食亦是供之精良上品,不由赞叹道,“还是公主姐姐想得周到。又有慕容小叔为医,梧公子脸上的伤就不怕落疤了。”
慕容苏叔侄也上前见礼,蔚琥只与众人寒暄几句便行辞去回府休息了。
而这位昔梧公子左右顾看之下,对此境遇似乎并不领情,只踢开脚下案几,掀去席上缎枕,漫不经心掷剑于墙角,挥手拂掸一身尘土,便径自往那席上躺了,向着众人冷言道,“诸位且去罢!此非吉地,恕本公子失礼,就不留客了。”
青濯一面诧异他举止无状,一面怜恤他眉梢上一道血痕,忧心道,“可你身上有伤,尤是眉间箭伤,若不医治会伤口溃烂殃及眼目……”
昔梧依旧冷漠不屑,“青濯将军,汝之神采较当年青澄将军相差何止千里!可见东越蔚璃将你养在深宫竟都养废了!”
青濯瞠目诧异,未想这位溟国公子不只举止无状,言辞也这般无礼!“我好心帮你,你又何苦这样奚落我?”
昔梧冷笑,“我不过是讲论实情!尔竟不知尔之愚钝根本不配称将门之后吗?”
“胡说!”慕容若伊早已看这位溟国公子不顺,更忍不得他辱骂自家兄长,挣开慕容苏的牵握冲上来怒声叱问,“你这狂子讲话好大口气!你见过青门将领?你见过青澄哥哥?你又怎知璃姐姐不曾教导濯哥哥?你又凭甚么辱骂濯哥哥愚钝?再者说这些都是蔚族与青门之事,又与你何干,轮得到你一个外族异姓妄加评论!”
昔梧十指交错枕于头下,看也不曾看上若伊一眼,嘲讽道,“又与你慕容家何干?本公子座前岂轮到你个民女丫头无故撒野!”
若伊气得跳脚,撸袖掐腰正待骂回去,却被青濯忙着拉去一边,好言劝和,“伊儿不恼,你不觉得梧公子这性子倒像家姐,你不要与他计较……”
若伊瞠目瞪他,“袖姐姐再冷也是讲理的!他算得甚么也配与袖姐姐相提并论!”
昔梧闻言又撩眉扫过他二人,这一回倒是懒怠言语,自行闭目休神去了。
青濯只当他脾气和缓,又俯下身凑到席边耐心劝解,先说此处牢狱只是缓兵之计,越国王室自会待其为国之上宾,又言长公主蔚璃自会往凌霄君面前为其求情论理,最后仍旧婉言相劝,“还是让苏小叔为你清清伤口污血,狱中潮湿,若然生疮化脓可就更痛了……”
昔梧许是受不住他一个男儿伏在枕边这般碎碎念念,蓦地翻身坐起,一指若伊,喝令道,“那么你来——替本公子清理伤口。”
若伊也学他眉梢微吊,讥笑道,“此间倒求着我们了,不怕我借机毒死你……”
青濯忙又去劝这边,“好妹子且少说些罢。梧公子是越国的贵客,公主姐姐可是特地吩咐过……”
“管你的那些个姐姐!本姐娘偏不伺候!”说着衣袖一挥,恼得竟转身去了。
青濯闹不清是何缘故,只得求助始终默声立于一旁的慕容苏。
慕容苏看着少年们闹够了,才轻笑淡然慢慢靠向前来,从容地开了药箱,向着昔梧看似不经心地闲话道,“梧公子眉梢这道箭伤,倒与昔年青澄将军额角落下的伤疤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