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中人去楼空,日渐寂静,夜玄也不再沉迷于纵乐游宴之事,反是终日里伏案疾书,日夜栖身于书卷典籍之间。如此忙了一两日,终见成果,拿给盛奕看时,竟是一封写往越安宫的致谢信函,其措词用句竟有无限缠绵……不由得令这位儒雅将军顿足惊叹:军中公子竟思春!?
只是这信文措辞……盛奕又看了几回,扪心自问:委实不敢恭维!
夜玄也自知文法多有不通之外,提笔之时方恨读诗太少,此间惟有厚颜征询,“奕兄以为如何?可能触动其心意?此已是我竭力之作,你若得闲,可否帮我修正一二?”
盛奕看看夜玄,又看看手中尺素,讶然反问,“公子要怎样?贻笑天下吗?”
夜玄恼得一把夺回绢信,瞠目怒道,“我当你是至友才与你商议,何来讥笑!”
盛奕无奈叹说,“公子可知自己汲汲碌碌所为何来?我一早说过,东越蔚璃非凌霄君莫属,你偏要冒险行事……”
“住口!”夜玄喝他,“你再敢有此议论,我只当不认识你!你也随他们回家去好了!”说完弃他而去。
盛奕还想再劝,奈何这位公子再不许他入室近身,只差驱逐他归国去了。
自此得夜玄倚重的竟是三位留守驿馆的文官参将。当然这三位参将之责再不是陪这位主将研读军策,修习兵法,而是为其文理不通兼据典混乱的信稿修饰文采。更无奈的是可这三位参将素来所读亦多是兵书军策,于这诗文辞藻之上总是欠些功底,捉词寻句两日有余,竟还是凑不齐一纸华文,满纸看去依旧空空然若荒冬雪原,惟见一片莽莽。
夜玄气恼了得,还是夜里与锦书几回切磋,亏得这位歌姬于昔日所学的浓词艳赋中强摘几行才算得聊解困围。可成文之后,经几遍诵读,夜玄又嫌文笔不够端肃雅正,比之那萧雪刻于石壁上的佳人之“登台赋”,逊色何止百倍。
夜玄便是这般闭门苦修,终日挑灯翻书,只为写出一篇感人肺腑动人魂魄的佳作,以呈越安宫女君案前博她侧目。偏偏事与愿违,平生所习与身边所有皆难助此计。
这一晚,他又伏案攻书,正拎笔熬神苦恼无边时,锦书奉茶入内,置于案上,见他眉眼不抬专意于绢纸之上,也是又笑又怜,轻问几声餐饭事也未得应,便只好退身一旁。
廖锦书几次欲言又止,见他终无暇顾己,不得不又凑上前小心说道,“如公子这般勤勉修书,纵一时难成佳作,此情此境若被东越女君知悉也必是感怀记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