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处大院,她听老人家提过,据说民国时候曾经是民国政府一位委员长的房子,后来在四十年代被原河北省省委一位要员买走,一直到解放后,这房子由原来的三进四合院被划分为三部分,他们所住的院子只是其中临街的一处院子,这院子格局不是正经四合院,而是那么一长溜相对的两排房子。
院子里一共是六户人家,自己家占着两间房,自家右手边是陆家,也就是勋子家,他们家以前是住自家四合院的,后来那房子被东城政府看中,补偿了一些钱,给他们安置到这里,给了他们四间房。
左手边则是胡家了,胡家三个儿子,不过孩子还小,只有一间房,日子紧巴。
至于对面,分别是潘爷家,老两口没孩子,拥有一间房,紧挨着他们家是一家出版社的老编辑,有两个儿子,都已经参加工作了,那位老编辑现在是□□了,平时少言寡语的,见了人从来不理。
对面的最东边则是福家,这福家是旗下人,做事讲究,规矩大,据说以前也阔过,不过现在不行了,当家男人福瑞成是个酒腻子,秃头,经常喝得烂醉。
乌桃这么过了一遍后,努力地想着,那洪老编辑家肯定不行了,帮不上忙,福家也不是那管事的,倒是潘爷,是个古道心肠,没准能帮帮,还有勋子家和顺子家,也许能说上话。
她思来想去的,只盼着能保住这间房。
她知道以后房子会特别特别贵,特别是自己家这房子,走路过去景山花园也就是十分钟,景山花园那就是故宫的后花园了,多金贵的地方,以后怕是天价。
如果家里能保下这一间房,哪怕自己依然学习上不成器,但总归比那纪录片里过得要好啊。
就这么胡思乱想中,她终究睡去了。
梦里,那些纪录片的场景支离破碎地出现,让她一直不能安生。
第二天早早就醒来了,乌桃去捡煤核,青桐也跟着去,捡了煤核回来,宁妙香已经做好了饭,三个人一起吃了。
吃着饭的时候,宁妙香说起打算来,说是家里还有之前攒的副食品票,打算托人买几盒烟,到时候给大家伙分分,让大家帮着说句话。
青桐想了想:我看看我们单位有什么吧,如果有就想办法弄来。
宁妙香很有些欣慰:那敢情好。
又夸道:还是上班好,上班了,哪怕是临时工,好歹是里面的人,消息灵通,有什么事也能说上话!
这时候难免又絮叨几句乌桃:你说你非要上学,顶个什么用,到现在也不见你认识几个字。
乌桃也不在意,反正她妈还让她上学,她就知足了,至于絮叨,随便呗,又不会掉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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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学校的路上,乌桃依然操心着家里的事,这时候不免想起小时候许多事。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江晓月便时不时对妈妈大声小气地说话,说她做饭不行,说她家务不行,还指着家里的杯子说这得隔三差五地刷,哪能像你这样不讲究。
那时候妈妈似乎也说不上来什么,就低头听着,甚至给江晓月赔笑,转过头来,她妈是气恼着的,但也只敢私底下说说。
这些事,看在她眼里,总觉得不对,但要说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
现在她突然懂了。
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欺负她没了爸爸,没有顶梁柱定心骨,知道自己妈妈带着自己和哥哥两个孩子不敢招惹是非,有什么事还不是得靠着这姑奶奶和大伯子,所以特别能嚣张,简直是爬到人脖子上拉屎了。
真是越想越生气。
就这么一直到了学校,今天检查卫生的是李镜元和另外两个人,没有那天的卫生委员聂正芳,检查卫生的时候,也只是看了看就让她过去了。
乌桃先去把带的饭盒放过去食堂,这才进教室。
一进教室,就见同学叽叽喳喳地正议论着,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她有些不懂,旁边的孟士萱便开始给她说:你不知道吗,要开运动会了!
运动会?
孟士萱知道她不懂,便解释说:是啊,咱们学校每年都有一次冬季运动会,如果能拿到名次,还有奖金呢!
一听奖金,乌桃眼睛就亮了:给钱是吗?
孟士萱笑起来:是啊,给钱。
乌桃:给多少啊?
孟士萱:这我就不清楚了,名次不一样给的不一样,上次王静辉得了乒乓球第四名,好像给了三块钱?
三块钱?乌桃兴致一下子来了:竟然给三块钱!
孟士萱看出来了,乌桃想参加,便说:这里面分好几个项目呢,大家最关注的就是乒乓球比赛,不过你会打乒乓球吗?
乌桃失望了:我不会打乒乓球。
乒乓球得有乒乓球台,她家胡同里有一个院子就有乒乓球台,勋子他们去那里打过,不过去了后也得等着人家先打,人家不打了,才能赶紧打几下,哪能好好练。
而乌桃更是没怎么打过,她得空就得去捡煤核,可没功夫玩那个。
孟士萱:跳高跳远扔铅球?对了,你可以参加赛跑!
乌桃:赛跑?就是跑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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