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秋云还没说话,李春花瞪了他一眼,“我中午跟你说的话你忘了是吧?”
柱子脸色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呐呐地低头干活去了。
孔秋云从钱淑兰身边走过的时候,朝她点头笑笑。
钱淑兰走到地头割麦子,朝李春花语重心长地道,“你也没必要杯弓蛇影,人家不过是来跟你道谢,你脸拉那么长干什么?跟驴脸有得一拼了。”
李春花朝旁边一直低头割麦子的柱子扫了一眼,“哎!我算是怕了这些知青们了,心眼一个比一个毒。柱子心眼太好,我担心他被人给骗了。”
先是陈萱萱,而后是魏建设,最后是吴丽君。你还别说,这三人摊上一个就能让人心生警惕,李春花这么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春花弯腰打了个麦结,“再说了,娘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些知青们还有可能回城吗?到时候柱子岂不是会被人抛弃。”
这都哪跟哪呀。柱子只不过是跟人家说了一句话,她居然就能脑补这么多。
钱淑兰担心她过犹不及,本来柱子没这个心思,被她这一提醒,反倒有了想法,忙道,“以后你别提这事就成了。柱子这孩子聪明着呢。”
李春花心想,聪明人就不犯蠢了吗?许多男人都被女色所迷,干了多少蠢事。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柱子,心里直痒痒。之前她带着柱子相看,柱子一直没能相看成功,问他,他总说不合眼缘,当真是挑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找啥样的。
等夏收结束之后,她一定要拜托花媒婆再帮她儿子张罗,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夏收很快过去。
柱子一大早就穿着崭新的白色衬衫,下身配着米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回力白球鞋。这双鞋子还是他爹特地从大城市给他买的。
他平时根本舍不得穿,也就是今天要去相亲,才特地换上。
李春花瞅着他这身打扮非常满意,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脚上,不放心地叮嘱,“你奶说这球鞋晾晒的时候得要用上好的卫生纸盖上,要不然很容易泛黄。你骑车的时候注意些。”
柱子忙不迭地应了,背上土色挎包,骑上他娘从公社借来的自行车很快出了家门。
“一定要好好相看,别再挑啦!”瞅着他的身影不见了,李春花忙跟在后头喊了一句。
柱子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正好有人经过,听到李春花的话,笑道,“这又是去相亲呐?跟谁相啊?”
李春花摇了摇头,“就是人家给介绍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反正就是不说。成不成的,都不会败坏人家闺女的名声。那人只好作罢。
话说,柱子骑着自行车,很快爬上一个陡坡,虽然这陡坡有点弧度,可他骑着一点也不累,他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白球鞋,满意得不行。他双腿伸直,顺着惯性往下冲。
一阵风似的跑过,柱子感觉路旁那个娇小的身影好熟悉,他停下自行车,回头一看,“是你啊?你也去镇上?”
孔秋云笑容灿烂,“我去跟家里寄封信!”她侧头看了眼他的打扮,心想这人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她浅笑着问,“你这是去相看?”
柱子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对!”
孔秋云笑着道,“那你快去吧,迟到可不好。”
柱子有些迟疑,“要不我带你吧?”
孔秋云微微一怔,飞快摇头,“不用了!”
孤男寡女坐在同一辆自行车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孔秋云自然要注意。
柱子话出口,就后悔了,听到她拒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他冲她点完头之后,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走了。
柱子跟女方是约在镇上见面的,地点自然是供销社门口。
因为相看失败率太高,花媒婆担心他会坏了自己名声,所以就把人约到外头。
就算是失败,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
等柱子到的时候,这姑娘也到了,扎着一对麻花辫子垂在两侧,她五官端正,双眼皮,眼睛也大,嘴巴好似樱桃,唯一一点不足就是太黑了。比他还要黑。
柱子有些怀疑晒成这样,学历真的是高中生吗?
他压下心中的怀疑,朝她点了点头,“你是高小丽?”
听到他的问话,高小丽好似受了惊吓,眼睛瞪得滚圆,绞着手指,像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柱子微微皱眉,他又不是老虎,至于这么让人害怕吗?
柱子敛起怀疑,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我叫王正浩,今年十九岁。高中毕业。”
高小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小声道,“我叫高小丽,今年十八岁。”
柱子勾了勾唇角,“你什么时候高生毕业的呀?”
高小丽更紧张了,咽了口唾沫,脸红得吓人,“我……我两年前就毕业了。”
柱子微微侧头,“之前学校不是停课吗?你怎么会在七二年能拿到高中毕业证?”
高小丽手一抖,连头也不敢抬,身子微微往旁边挪了几步,颇有几分无地自容的意思。
柱子其实只是诈她一下,没想到还真诈成了。他略微有些烦躁。所以说,他到底为啥要来相看?总是不按他的条件来选,真是愁人。
在供销社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柱子看到孔秋云出现,眼睛一亮,“对不住啊,我遇到我姐了,咱们改天再见吧。”
高小丽刚鼓起勇气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飞快地跑走了。
那个姑娘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地,很是秀气。
他应该是喜欢这种类似的姑娘吧。高小丽有些失望。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颇土而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