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华瞥了她一眼,“想要馅儿饼掉在你碗里,首先你得有块碗。像你这样连碗都没有的,就是天降馅饼,你也吃不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程英已经稍微习惯了江敏华有些刻薄的说话方式,再加上她想得开,一点也不往心上去,大大咧咧地说:“以前我还想着进刘工的高级班,自从上了邵恒的课,我就不做白日梦了。连你都进不去,我还想什么。”
江敏华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张晓珠,“你要去?”
“看情况。”
电影院里的片子大都是红色革/命题材,还有不少样板戏,内核都一样的东西,就是拍成一朵花来,张晓珠也不感兴趣,更何况拍摄条件落后,实在入不了他的眼,但娱乐生活匮乏,如果真能弄到电影票,就当是去放松一下也不错。
张晓珠并不排斥。
江敏华对看电影不感兴趣,程英软磨硬泡了两天,最终还是答应了,除了帮忙买票的人确实给她们弄到了三张票以外,程英还打听到了刘工的女儿也准备去看电影,对于迫切的想当刘工学生的江敏华来说,这确实比待在家中独自看书更有吸引力。
“你不是说刘工的女儿会来吗?在哪儿呢?”江敏华还穿着之前的袄子,但她瘦瘦高高的,肥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没让她看起来臃肿几分,反而更觉得单薄了。
“你啊你,谁还穿袄子啊,天气都转暖了。”程英郁闷地说,为了来看电影,她特地穿上了母亲新打的毛衣,白色的棉质衬衣外罩着军绿的宽松毛衣,两圈精致的编织花纹把衣服分成了三截,看起来时髦洋气。
江敏华左顾右盼,心思全在找人上,她曾经远远地见过刘工的女儿一面,但也没自信在上百人里找到她,“她来了吗?”
“你急什么,现在快开场了乱的很。一会电影放完了,我们早点在门口等着,她一出来就围住,肯定跑不了。”程英拽着江敏华排到队伍里,顺着检票的长龙慢慢地挪进电影院。
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五十年代初建立的人民会堂,召开全县三级干部大会或大规模会议时用的,能同时容纳上千人,经过前几年的简单改造,成了如今的人民影院,光是座位就有五六百张,剩下的全是站票,要么站在两侧,要么站在最后,角度都不好,但价格也便宜,只要位置最好的坐票的不到一半,每人一毛五。
程英买到的票位置不错,全部连在一块儿,还在最佳的视野范围内,她们刚刚坐下来,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争吵声。
“这个座儿是我们买的,一张六毛,你有票据吗?没有就起开,电影就快开始了,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还影响到别人。”个子稍矮,但气势惊人的圆脸年轻女孩,生气地冲着懒洋洋坐在位子上的男人说。
男人把脸用帽子挡住,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女孩一把拍掉那顶帽子,“请你说话!”
“若铃,算了吧,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看看,用不了多久。”圆脸女孩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一脸害怕,扯了扯她的袖子,“他看起来很凶啊。”
“怕什么,他还能当着一群好同志的面儿打我们不成?我花了钱,就得坐下来,凭什么让别人享乐?要是我爸爸在这里,肯定也会这么说。”刘若玲伸手去拽那个男人,边上另外一个男的显然是同伙,瞪大了眼睛吓唬她,“你哪个厂的?敢不敢报上名来,再敢惹我们,小心以后出不了厂门!”
“我是县糖厂的刘若玲,有本事你就来试试看!我让安保科的同志把你抓到派出所去!但这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起开!”刘若玲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哇两个男同志,居然抢女同志的座位,还要不要脸啦!”程英刚吐槽完,突然想起来刘若玲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身边的江敏华已经站起身,转到前排去,帮着刘若玲一起去扯两个男人,同时她还大声地喊:“这里有人乱占座位,扰乱影院公共秩序,有没有工作人员来检查一下他的票据!”
虽然影院人声嘈杂,但江敏华的声音依旧很有穿透力,再加上这里的动静不小,早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里,该入场的人都已经检票完成,闲暇下来的男检票员朝着这里走来。
两个男人怕事情闹大,连忙顺着两排座椅之间的空隙,从另外一个方向的过道匆忙跑出了电影院,刘若玲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屏幕上出现了影片开始的光,她不得不坐下来,“你坐在哪,一会电影结束,我去找你。”
江敏华指着往后两排的空座位说,“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