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动作停顿了一下,拍了拍被子上的灰尘,走到堂屋,在她身边坐下,“你说,嫂子能帮的都帮。”
张茵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硬糖,塞在刘红的手心里,这些都是农村供销社买不着的好东西,也只有年节的时候,去县城供销社才有货,比白糖红糖都要稀罕的多,“这都是我回来前,找厂里的人换的,就这么多了,我都没舍得给妈,就打算留给小鑫跟小莉解馋的。”
刘红把水果糖塞进口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好,我替他们俩谢谢小姑。”她握着张茵茵的手,和蔼关切地说,“我看你昨晚上没睡好吧,眼底下都青了,是不是家里住着不习惯?”
“二嫂,我拿你当我亲姐看,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才来找你的,你一定要帮帮我。”张茵茵有点紧张,握紧了刘红的手,“妈晚上会打呼噜,我睡得不安生。白天念书没啥精神,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想单独住,家里不是还有间空屋吗,我想搬到里头去。”
“那间屋顶早破了,会漏水,不然你四哥干啥子搬到底下来,上面多亮堂。”刘红笑起来,把右手搭在张茵茵的手背上,“就算要住,也得找间好的。”
“家里头没有空屋了啊。”张茵茵不解。
“没空屋了就腾一间出来。”刘红眼也不眨,“你一人住也用不了那么大间,老三家人口多,搬到楼上去住刚刚好,就你一人的话,斜角屋子也够了,不过没窗户,是暗了点,你白天在堂屋里念书就好了。”
“屋顶破了咋住?”
“破了就修呗。”
张茵茵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至于他们有没钱请人来修,那就不管他们的事了,谁叫老三家没本事呢,刘红幸灾乐祸地想,张小珠那妮子让她不痛快,她就让他们全家不痛快。
张晓珠收工回家的时候,总觉得张茵茵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张小珠跟着小姑打的交道不算多,但她也知道这小姑看不上她,此时频繁将眼神落在他们家人身上,总觉得不怀好意。
果然,晚上吃饭的时候,张茵茵就提出要住斜角小屋,话说的动听,一是怕打扰了刘桂芳休息,二是不忍看三哥一家五口挤在角落。
刘红看出刘桂芳的犹豫,又趁机又添了一把火,“妈,咱家人口多,房间本来就不够。大嫂一家都另盖了一屋,单出去住了,总不能家里有房空在那,让老三一家五口挤在半间屋里,传出去得让别人说咱家亏待了老三,这多难听啊。屋顶破了点,补补就好了,摆杂物太浪费了。再说马上就过年了,家里也该有点新气象。”
“也行,修屋顶要不了几个钱,老三就搬上去住吧,家里添了个小的,住边儿上是挤了点。”刘桂芳发了话,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但张顺诚夫妻却并不觉得开心。
既然没说修屋顶的钱谁出,就是让张顺诚自个儿掏腰包。
每年队里按劳动工分分的钱,全都给了刘桂芳做家用,谁家要想有点零用钱,就得额外动脑筋,砍竹子做竹筐、扁担,或者去山上拔草晒干了编草席,卖的钱不多,谁家都是掰着花,斜角屋子虽然小,但住得好端端的,平白无故要多出个修屋顶的冤枉钱,就算张顺诚老实巴交好欺负,心里头也憋了口气,不吐不快。
他饭后要找刘桂芳说理,被张晓珠拉到屋里。
“干啥?”一顿饭吃下来,张顺诚脸色胀得通红,连说话都粗里粗气的,“有啥事等会再说,我找你奶有——”
“爹,咱们搬到楼上去住吧。”
张为光跟在两人后面,一听这话,立马跨进门槛,“阿姐,那屋是四叔住坏的,应该他们修。现在他们搬下来,住了我们以前的屋,小姑回来还要把我们往楼上赶,这是欺负咱们家,说啥都不能搬!”
“你以为我不懂啊,可你看看咱家挤成什么样——”张晓珠指了指多加了几片木板的床铺,不足两米宽的木板床上睡了一家五口人。
张小玉还很小,跟父母睡在一块,并没有什么,但张晓珠过了年就十八岁了,还跟十来岁的弟弟同父母亲睡在一张床上,这让她感到别扭,就算搬到二楼是个哑巴亏,她也打算吃下去。
张顺诚张了张口,突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