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葛翠花和王万顺, 霍越泽垂眸, 也该和某个二货好好算账了。
矿区仓库门口,崔家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霍越泽捂紧小崽的耳朵, 不禁沉默片刻。
“我还没揍你呢, 你喊那么大声干吗?”
“你还没揍吗?”崔家齐趴在仓库门上紧紧闭着眼,急忙捂住自己的屁股说道:“那我怎么觉得屁股这么疼?”
霍越泽闻言,忍住笑,狠狠踢了他一脚。
崔家齐这次是真的疼,偏偏没法再故技重施装可怜, 硬是憋住了没喊出声。
“老哥, 我真不是故意说漏嘴的,那个葛大娘,嘴皮子比我厉害多了!你兄弟我、我真的玩不过她啊!”
霍越泽逗着怀里的小崽, 笑道:“行了快滚吧,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就算是将功补过了。”
他正说着话, 精神力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崔家齐的潜意识, 禁制成功显现。
霍越泽差点忘了给这个二货下禁制,即使他足够信任自己人,但也忘了在某些时候,他们会被人套了话说漏嘴。
回去也要给霍大嫂下一个禁制!
崔家齐忙道:“那我走了,走了走了。”
顾不上细究霍越泽说的话, 崔家齐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难得这次没有被狠狠揍一顿, 仅仅是踢了一脚就完事, 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按着霍越泽往年的脾气,不把崔家齐狠狠揍趴下就不算完,每次崔家齐都能疼得嚎叫半天不止。
看来自从他这发小和程舟在一起后,脾气真的是好了不少啊!
程舟的小日子重新恢复平静。
对着葛大姨坦白过后,没有了这桩沉重的心事,程舟日复一日笑得欢喜。
可惜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只能勉强牵着嘴角笑,一个接一个仔细发放票券。
最近供应的粮食越来越少,连从前大家最讨厌的玉米棒子面都没了,生活似乎越发的艰难。
周日一大早,霍越泽起早去粮店排队。
“舟舟,你别乱跑,就在家里乖乖呆着,我很快就回来。”
程舟揉着眼睛问道:“你给小汤圆喂了牛奶没?”
霍越泽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喂了,等会他要是哭,估计就是尿布湿了,你记得给他换个尿布。”
“好的,我知道了,你快去吧。”程舟坐直了身子,准备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洗完脸,程舟走过去逗了逗摇篮里的小崽,低头和他鼻尖相抵,两双极像的圆眼睛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小崽的笑声很短很萌,带着小孩子独有的音质,像是一声一声咳咳的短音节,听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如今两人把小崽养的很熟,抱到怀里非常乖,圆眼睛眨巴眨巴,眼神懵懂天真,像个小天使。
躺在摇篮里,只要旁边有熟悉的两人时常冒出来刷刷存在感,小崽就不会闹,自顾自抱着手脚啃,或者玩水球自娱自乐。
不像刚破壳那阵子,又皮又会哭,简直离不了人。
一哭就能扯着嗓子哭好久,哭声中气十足,惹得程舟和霍越泽一度非常头疼。
好在两个新手奶爸熬过去了最艰难的日子,现在就连程舟都能轻轻松松顾着小崽,心情极好地打开收音机消磨时间。
歌声婉转回旋,“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风车呀跟着那个东风转哪,蚕豆花儿香啊麦苗儿鲜……”
眼见着摇篮里的小崽越听越激动,四肢使劲晃动,程舟默默换了频道。
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又逢九月农忙时,田园处处有稻香。”
“为了防止天气突变,保证庄稼地里的粮食顺利归仓……召开动员大会,传达市领导指示,号召广大工人老师学生,下乡虎口夺粮……”
程舟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现在百货大楼还没开动员大会呢!
去年九月份,百货大楼号召大伙儿下乡参加劳动,他幸运地躲了过去,今年应该不会那么点背吧?
上午十点多,霍越泽提着一小袋不知名粮食回到小院子。
程舟好奇地打开粮食袋子,把红薯干拨到一边,皱眉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次粮管所又瞎捣鼓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粮食?每次领到的粮食都能让他大开眼界!
“……是棉籽饼,就是棉籽榨完油后剩下的残渣做成的饼。”霍越泽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
“那是什么东西?”程舟还是不太懂,纳闷道:“能吃吗?”
霍越泽像是有点难以启齿,“这种东西……据我所知,一般都是喂牛或喂鸡的饲料。”
程舟:“……”
程舟只想麻溜地扔了这一小袋子的棉籽饼。
霍越泽忙道:“别急着扔,我抽空拿去黑市低价卖了,好歹有人愿意买呢。”
“行吧,那你记得尽快便宜卖了。”他绝对不肯吃这种棉籽饼!
程舟看着他蜡黄的脸色,忽然问道:“今天你还出门吗?”
霍越泽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出门了,怎么了?”
“那就把你脸上、手上、还有其他地方的药水都给我洗掉,我真的看不下去!”程舟推着他进了洗漱间。
霍越泽:“……”
霍越泽被他催着打了一盆水,花了整整十分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重新露出原有的健康肤色。
程舟抱上去亲了他一口,“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他找的对象绝对是昌安市里最帅的崽!
霍越泽笑了笑,逮住他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最后某人还是被抵在了墙上。
程舟眉头皱起,双手双腿紧紧缠着霍越泽,贴着他的脸,惆怅道:“你就不能让我躺在床上?好多次都是抵着墙,我腰酸,背疼,腿也疼……”
霍越泽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摸,哑声道:“你不是觉得小汤圆在旁边不好意思吗?”
“……那就、让小汤圆呆洗漱间?”程舟试探道。
霍越泽轻笑,直接把他抱到床上,转身就把睡着小汤圆的摇篮小心地推到了客厅。
精神屏障几乎在眨眼之间延伸扩展。
两人在一起足足一年那么久,程舟对他的身体很熟悉,下意识就抱了上去。
霍越泽亲了亲他的肚皮,上面还留着一道浅色的疤痕,很淡,不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来。
程舟也摸着肚皮,笑着说:“等再过两年,我这里的疤痕应该就彻底没了。”
霍越泽在他的脸颊上接连吻了一下又一下,轻声道:“舟舟,你忍一忍。”
他没有那个耐心慢慢来。
……
程舟哭的眼睛隐隐发红,俨然成了一只软脚虾,还是通红的那种。
霍越泽伸过去胳膊,让他抱着自己的手腕舔舐,低声哄着说道:“乖,别生气,一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如今霍越泽的厨艺渐长,把程舟的胃口都养刁钻了,连国营饭店最喜欢的灌汤包都不眼巴巴地馋了。
程舟松开嘴,又咬住了他的胳膊,含糊不清道:“……我还是疼,这次你都不听我的!”
“我要吃包子,蘑菇鸡肉馅的,还想吃漏鱼!”
漏鱼是用绿豆粉做的一种凉粉,像蛤蟆骨朵儿,一头圆一头尖,做起来相当费时间。
这种来自外地的特色小吃,是霍越泽从矿区食堂的老师傅那里专门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