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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云旗愣了:“给我的?”

“给你呗,我又喝不完。”刘新宇大大咧咧坐到柏云旗干净得连本书都没有的桌子上,轻佻地勾了下他的下巴,哈哈大笑着,“五班今天还有人问我咱班是不是转来个帅哥,他们班好几个女生都让他们找那个帅哥约场球,我还寻思是柯总呢,原来是在说你啊。”

“……”柏云旗从来没受到过这种“调戏”,一时瞪大眼睛吓傻了。

刘新宇搓搓手,很惋惜地说:“这么高个子怎么能不会打球呢,我看你天天都趴桌子睡觉,有空咱约一场。”

柏云旗还处于被惊呆的状态,慢半拍而窘迫地说:“我、我从来没……”

“哎呀不会打怕什么,谁还没个往自家篮筐扣球傻逼岁月,上场了哥们儿护着你,打几场就会了。”刘新宇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啊。”

就这么,这位单方面和连场正经球赛都没看过的柏云旗“说定了”。

一中到底是个闻名全省的重点中学,上来不和新高三的学生讲什么废话,刚开学一星期,物理课就开始发随堂考的卷子。柏云旗之前是在一个县城里游离于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之间,时常搞不清自己正确定位的学校上的学,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看全班连着刘新宇都十分淡定地接过卷子,手里的中性笔转了一圈,小声问:“这个……是考试吗?”

刘新宇偏过头看他,笑了笑,也小声说:“不是,就是随堂考,随便写写就行了。”

得知随堂考只批分数不排名次后,柏云旗坐在座位上心安理得地闭目养神,三分钟后就入了定,仿佛这教室是个地处闹市之中的佛堂,而他就是那敲着木鱼听雨打屋檐的老僧。

可惜老僧也怕耗子闹,没一会儿柏云旗就被隔壁那抓耳挠腮加转笔的声音烦得又入了红尘。他睁开眼就看见刘新宇那把脑袋当增高神器的货对着物理卷子愁眉苦脸,挠头挠得像头上长了两百只跳蚤,不一会儿头皮屑就能挠下二两半。

那瓶可乐塞在他的抽屉里,柏云旗连瓶盖都没拧开,不是不爱喝,是没怎么喝过,不知怎么有些舍不得,既舍不得这瓶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昂贵”的饮料,也舍不得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瓶身上凝着一串水珠,他用手指抹了一下,微微的凉意在他的之间迅速晕开。

瞥了眼卷子,柏云旗发现也就最后一道题有点高考压轴题的难度,先花了十五分钟完完整整写了遍解题思路和步骤在演草纸上,前面的小题全凭着心算和“看着顺眼”在十分钟内解决了战斗,剩下的两道大题草草写了两笔过程推出答案,一套卷子做下来刚刚半个小时过几分,他最后确认了一遍,抿了下嘴唇,趁着坐在讲桌后面的老师没注意,迅速把卷子和演草纸推给了还在捉跳蚤的刘新宇。

捧着卷子的刘新宇老泪纵横,差点当场给柏云旗磕一个响头,颤抖地问:“你能考多少分?”

柏云旗:“你平常能考多少分?”

刘新宇一看就是个毫不做作的老实孩子,一脸诚恳地说:“三十。”

“……”柏云旗沉默了几秒,小心地说:“那你就……只抄一半吧。”

刘新宇小声嘟囔了一句“靠谱吗”,但又觉得拿人手短不敢明面上质疑,嘀咕着把卷子压到了自己答题卡下面。

柏云旗面前摆着张空白的答题卡,心思顺着那片空白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墙上的挂钟还差十九分钟走到九点半,那会儿他就得被闻海接回他家了,这感觉很新奇——柏云旗上了十二年学,还没什么被人在校门口等着接回家的人生体验。他难免自作多情地想,闻海看样子也没嫌自己给他添了多少麻烦,可马上心里就又有个声音提醒他——闻海八成是因为他哥才像对亲弟弟一样对待自己。

有人这辈子没见过光,凿壁偷光偷出来那么一点,还得担心那洞随时会被人补上。

等晚自习的放学铃响了,柏云旗也没管自己那没着落的卷子和空白的答题卡归往何方,带着一半欣喜一半心凉,磨磨唧唧地往校门口走。他不近视,大老远就能看见闻海那辆越野车停在离校门口最近的停车位上——大概是来了挺久了。

柏云旗加快脚步,长腿跑了几步窜到了车边,没等开门,车窗就放了下来,闻海戴着副黑框眼镜坐在驾驶位上好奇地探头往外面看。柏云旗不明所以,跟着他回头看了过去。

市一中的门口挂着俩横幅,一条写着“不拼不博,高三白活”,一条写着“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红底白字,特大加粗,气势磅礴,很有黑社会上门讨债泼油漆的架势。

“嚯,这气派。”闻海笑得不行,腾出一只手扶了扶快掉下来的眼镜。

柏云旗迅速钻进车里,转过头后看见闻海右脸上多了道不长不短的抓痕,街边的路灯刚好透过车窗照在那半边脸上,所以那条口子格外明显,伤口看着不深,明显是出自一个留了长指甲的人的“九阴白骨爪”。柏云旗一眼就给这条抓痕找了八百条原因,一半是“渣男抛弃女友,惨遭女友报复”,一半是“无良渣男劈腿,原配小三当街厮打”,后来这八百条原因迅速被他一票否决。

闻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想。

察觉到了柏云旗的目光,闻海抬手用手背蹭了蹭那道抓痕,说:“今天现场调解,被报案人挠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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