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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单钊来的时候带了两份晚饭,刑骁看他浑身都湿得不像样子,从包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物递了过去。这是下午台风眼经过停雨的时候回旅馆拿的,他就知道晚上单钊肯定要淋透了才回来。
“赶紧去换一下,跟个落汤鸡一样。”他到不担心单钊淋了雨会感冒发烧,他相信单钊的体质不会这么弱不禁风。
单钊道了谢,然后拿着衣服进了病房内置的卫生间。
他个头比刑骁大一圈,换上刑骁的衣服却不觉得紧,想来是刑骁特意拿了大码的。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刑骁做事的周到,其实他早就该有这个意识,只不过之前从来没在意过。
他不禁想,刑骁之前在他爸爸那边,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而原本没什么波澜的心情,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而变得像外头的天一样,潮湿又混乱。
等单钊从卫生间出来,刑骁已经捧着饭盒开吃了。
老爷子先前吃了医院的病号餐,这会儿就半躺着看他们一左一右坐在病床两侧吃饭,苍老的面容上渐渐浮上一抹遗憾和感慨。
吃了一半的时候,刑骁接到了个电话。见是宰丞打来的,刑骁便没避开,放下餐盒接了起来:“喂?”
“刑骁,我是宰丞。”
刑骁笑道:“废话,我知道你是宰丞。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还在跟别人说话,窸窣了片刻才又道:“是这样,我爸,就是你宰老师,他听说我跟你碰着了,想见见你,一起吃顿饭。”
刑骁少见地犹豫了一下。
他的这位高三班主任对他一直很照顾,也十分看重他,他心里是很感激的,只是现在他混成这样,真没什么脸去见他。
但刑骁还是答应了:“好,那等台风过去我们就约个时间吧。马上到九月份了,我赶在教师节前去看看宰老师。”
宰丞说好,两人又聊了几句,宰丞催他晚上上游戏,然后就挂了。
单钊问刑骁:“你要去拜访老师?”
刑骁把餐盒重新端了起来:“嗯,我高三时候的班主任。前段时间我和游戏里的朋友碰了个面,没想到是宰老师的儿子,真是太巧了。”
单钊听到刑骁说“和游戏里的朋友碰了个面”,眉头立刻皱了皱。刑骁眼睛尖,看到单钊表情不对也立刻反应过来,尴尬地补充道:“也顺便见了一下赵书杰,就只见过那一次,你不要老想着。”
单钊快速扒了口饭,嚼了几下就咽进肚子,一副不太想管的样子。
刑骁看着好笑,他觉得单钊这个人其实挺有意思的,就是个别扭集合体。
坐在床上的老爷子看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孙子和刑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于是笑眯眯地开了口,问刑骁:“你那个老师姓宰?在十七中教书的吗?是不是叫……宰雍?”
刑骁一怔,答:“嗯,是叫宰雍,在十七中教数学。爷爷你认识他啊?”
老爷子笑着回忆说:“他以前是我的学生,年轻的时候就跟你一样,皮得不得了,没想到后来也当了老师。立名和他做过几年同事。宰姓不常见,所以我印象很深。”
单立名是单钊的父亲。
听到这个名字,单钊和刑骁的面色都变了变,刑骁下意识瞄了单钊一眼,单钊埋着头没吭声,只是眼神晦暗。
刑骁尴尬地接了话,应声说:“这样啊,那真是太巧了。”
老爷子提起自己没了的儿子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是已经看淡放下的态度,之后又问了刑骁一些读书时候的事。等一顿饭吃完,便觉得精力有些不济,躺下小睡了。
刑骁收拾了餐盒出去丢垃圾,单钊给老爷子掖了掖被子,也跟了出去。
这层楼的垃圾桶被放在公共卫生间西侧的安全通道旁。那里不常有人走,所以窗户漏了条小缝也没人去关。
外头的雨依然很大,咆哮的风先是打在窗户上,然后争先恐后地从小缝里钻进来,沉闷的声调变得犀利又尖锐。
刑骁靠在墙角听风,他知道单钊跟着他走出来了。
之前老爷子提起儿子的时候,单钊的表情就很压抑,刑骁觉得他这会儿跟过来很可能又要发脾气,所以干脆就在这里等他。
单钊在护士台那里逗留了一会儿,跟个值班护士说了两句话,回头见刑骁还一个人立在墙角,也不动弹,就那么站着发呆,便忍不住走过去问他:“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刑骁原本望着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偏过头看向单钊,冷色的白炽灯打在他漂亮而无害脸上,没什么弧度的长睫毛在眼下扫过一片轻薄的阴翳,无端给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在等你啊。”刑骁翘起嘴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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