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唤住了走到黑身边准备扎针取血的周宁。
项羽怒道:“先生脾气好允了你,武安侯也不要太过分了!”
陈婴也道:“此事,周将军已经足够仁义了。”
对啊,你岳父岳母可怜,难道周将军就不冤枉,他招谁惹谁了,这事原本不就是你吕家先扯出来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瞧着刘季,也觉得他有些不识好歹、得寸进尺了。
怀王看刘季的眼神也带上了薄怒。
刘季这一句“等等”,几乎就将好不容易打同情牌挽回的舆论优势葬送了,此时,周宁就算撂挑子说不验了,恐怕也没有人会指责她。
但……周宁默默的将手收回,望和黑微惊,周宁淡淡的笑了笑,见他二人重新镇定下来后,转身看向刘季,她想他可能终于想到了关节。
刘季苦笑道:“血液是不会融合的。”
望和黑等人心中一跳,还以为他堪破了验亲水的秘密,哪怕强制着镇定,面色也短暂的流露出一丝错愕和慌张。
周宁的表情却一直很冷静,她不是全然没有根基的弱女子,即便丢掉男子的身份,她也有把握成事,况且她原本就知道此事终有一日会暴露。
但……周宁的视线淡淡的从吕母身上转到怀王身上,吕家女这个身份她却是打算彻底丢弃的,如果她周朝王姬的身份也挂不住,那么,她只能把这位也拉下来垫背了。
楚国后裔是怀王立身之本,若是触碰了这一条,不知道怀王的愤怒,刘季能承担得了几分。
“你这不是废话,周先生并非吕家女,血液自然不会相融。”暴脾气的曹咎忍不住了。
黥布也道:“你就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刘季这次的可怜牌没人吃,从军之人多是脾气暴躁直爽的,一次两次的,他们看在同僚的面上忍了,可一直这么事多,呵,在座的哪一个攻城砍人的时候都没眨过眼。
“各位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吕媭乃吕家养女。”
若是吕家养女,吕公为何找上门来,如今又为何会误会吕母?
而且既然不相融,此时干脆的滴了血验过不是正正好吗?
众臣不解。
养女么?周宁笑了笑,倒是合她的心意。
刘季的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吕母原本生下一女,不幸走失,那年吕公重病,其父母不忍其伤怀,便从外头抱养了一个,并没有告诉吕公。”
曹咎奇怪道:“那你们现在告诉他不就行了?”
刘季苦笑道:“现在告诉,却是不信了。”
刘季转身对周宁躬身请求道:“养女也是女儿,从小看护到大的,我岳母此处前来,除了想要解开误会,也想要认一认养女。”
哪怕是养女的名义,一旦确定了她女子的身份,哪怕不能把她绑到自己的阵营,她也再不能再与自己为敌,还能免了一人与他争功。
“老人家固执,乡下人见识短浅,唉,”刘季好像是想到了某桩烦心事,叹气道:“我是想着若周将军若能直接证明自己是男子,那便没有后续这些麻烦了,我前次也是,唉!”
这是说他被一大堆人追着认亲的闹剧,毫不介意自己笑料尴尬,刘季从来舍得下脸面。
大冷的天,一群人站在外头吹冷风并不好受,众人又看向周宁,想着早点了结此事早点散,各自手里都还有事呢,都是大老爷们,脱个衣服也不算啥。
项羽冷哼一声,“如此寒冷的天气,周先生一向体弱,武安侯是故意折腾人吗!”
“若真是男儿,还怕这点寒气?俺数九寒冬也光着膀子剁肉杀猪呢。”樊哙一手握着自己的右手创面,愤愤回道。
樊哙这个站在营帐外的都敢说话,黑这个暴脾气就忍不住了,“你一个杀猪的,皮糙肉厚,也配和我们先生相提并论?”
樊哙对吼道:“我看他就是怕,就是不敢!若不是女子,定是鼠辈!”
“我去你大爷的,你个脑满肥肠的屠夫,若非要长得像你这样才是男儿,在场的都俊得他娘是娇娘子!”
彭越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光下巴,笑道:“这么论起来,突然觉得我家中养的黄狗都眉清目秀了。”
黑跺脚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现在看地上的老鼠都能赞一句小鸟依人。”
又是狗又是鼠的,黑和彭越一唱一和,半分不给樊哙面子。
樊哙也是能骂架的,不过他的言词就要粗俗直接得多,原本还忍着,这会气急了也顾不上了。
眼瞅着两方变成骂街,刘季一副劝不住的样子,周宁背对着怀王静静的看着吕雉根本连劝都不劝。
吕雉先是眸色一震,末了,成股的泪水从眼眶溢出,无声与周宁对视。
怀王的额头跳了又跳。
项家人乐得看周宁与刘季交恶,故范增拉住了项羽,不让他多言。
至于旁的人,或是哪一方都不愿得罪,或是单纯觉得有伤颜面身份,或是……刘季和周宁都在怀王面前极有脸面呢。
就在怀王要忍不住喝止的时候,夏侯婴拉着樊哙,吼了一句,“帅帐就在身后,进里面脱不就完了?”将话题扳回正轨。
黑到底心虚,短暂的静了一瞬,怀王皱眉喝道:“行了!”
语罢,看向周宁。
他也不偏颇,又对刘季道:“一而再的在军中闹事,武安侯是不是该给寡人个交待?”
刘季认罪态度良好,拱手躬身道:“臣有罪,”又对周宁拱手躬身道:“周兄弟,为兄惭愧,惭愧,如今某有要责在身,待完成职责,任王上和周兄弟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