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个很纯粹干净、感情真挚的人,倒是她自己,过于狡黠多思、深沉虚伪了,不过此时这个纯粹的男人也要开始学着忍耐和掩饰,周宁敛眸,这就是一个人成长、成熟必经的过程。
如周宁所想,项羽确实抱拳低头了,他沉声道:“臣不敢,臣只是担心周先生兵马不足。”
周宁一怔,抬眸看他,眸色如枯井黑幽沉静。
所以,他是为她才放下骄傲吗?
项他从项羽身后走出,笑道,“羽叔说得在理,若周先生兵马不足,恐不能好好护卫王上安全,还是从各处抽调人马,凑足六千人更妥当。”
如此一补充,便将项羽的冲撞描补成他对怀王的关心则乱了。
虽知项他此言有假,不过看到眼高于顶的项羽臣服,怀王还是稍稍缓和了神色。
怀王缓和了神色,旁的将领却神色不自然了,从各处抽调?哪处?
为将者,就没有嫌自己手下兵马多的。
为防项羽暴露更多的异常情愫,周宁移步笑着解释道:“倒不用抽调,王上说的是我从亢父带回的六千人马。”
亢父?六千?
项庄和曹咎对视一眼,不敢置信,他们是从亢父出来的,最知道亢父的情况,即便留在亢父的伤兵全部恢复存活下来,再加上先生的兵马也不到三千人,如何就变成了六千?
他们不能理解,只能道周宁本事,或许从别的地方用别的手段招揽了兵马。
解决了抽兵的问题,刘季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周先生在亢父城内收获颇丰啊。”
周宁笑了笑,没有接话。
刘季也不觉得冷场,如今他一下子跻身楚军的核心权力圈,也是有头有脸、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若大事能成,他这个侯爷没准还能裂地封王、南面称孤呢,想当初他不过小小一亭长,后又落草为寇,哪里能想到如今光景,这会且欢喜着呢。
帅营外,独自站在一处的韩信神情却很是郁郁,他人生得俊朗高大,沉郁的气质为他年轻的外貌增添了故事的厚重,很是吸引人靠近、了解。
尤其他还有那标志性的光下巴,他叫那周先生“老师”?
同样候在帅营外的一中年男子见了,向身旁一右手包裹着皮甲的粗壮男人询问了几句,便上前与他搭话。
彭越和黑等人站在一处也在说话,黑瞧着彭越的胡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简直破坏咱们周军的整体形象!”
彭越充耳不闻,下巴点向韩信那处,问道:“那是咱们先生的弟子?”
黑点了点头,又对彭越教训道:“人跟在武信君身边,听闻我们剃胡子了,二话不说也跟着剃了,就你,每天跟在先生身边还一大把胡子,脏不脏?”
彭越没管黑说了什么,又道:“他旁边那个好像是那什么刘将军身边的人,那一个。”
彭越又用下巴点了点那个右手包裹着皮甲的男人,“我瞧着他看咱们先生的眼神挺不友好的啊。”
黑顺着彭越视线看过去,便是一声冷嗤,“看见他那手了吗?咱们先生砍的。”
“哦?”彭越挑眉。
黑小声跟他说了原委,又奇怪道:“刘季手下的人和咱们先生的弟子套什么近乎?不过那人瞧着面生,我好像也没见过。”
营帐内诸将的职位兵力以及接下来的防守议定,便散会了,独独刘季被怀王留下说话。
等明日,等怀王当着全军的面说了今日的安排,再鼓舞一番士气后,项羽、刘季和吕臣就要各自领兵去往驻守的地方。
周宁一撩帐出来,便见到了韩信身边的中年男子,萧何。
韩信见到周宁,恭敬的颔首见礼,面上难掩一种得遇知己的舒心开怀,嘴角与眉梢俱是舒展开的。
他常年内敛藏心,倒是少见这么情绪外放的时候。
萧何笑着对周宁颔首见礼。
周宁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收回视线。
看来有些缘分和相互吸引,即便各自的人生轨迹发生变化也是如宿命般不会更改错过的。
乱世多离别,不过匆匆一会,第二日又要分别了,项羽情不自禁的跟在周宁的身后,随她去到她的营帐,想问问亢父的事情,想说说他一路的担心,说说他现在的无所适从,说好多好多……他好像就是想和先生待在一块儿。
作为相交多年的好友,有听其诉说愁苦的责任,周宁没有拒绝。
又过了一会,刘季从帅营里出来,他领着萧何、樊哙一干人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眉毛高挑,嘴角噙笑,八字步迈得自得悠闲。
萧何笑道:“看来今日沛公有好事。”
刘季停下脚步,转身叉腰笑道:“什么沛公,老子现在是武安侯,还是砀郡长!”
“恭喜武安侯。”
“恭喜大哥。”
几人笑呵呵的恭贺道。
刘季听了,笑着的用大拇指刮了刮嘴角,锐利精明的双眼微微眯起,“其实,一个武安侯也不至于叫老子如此高兴,老子高兴的是……”
尾音拉长转圈,刘季却不再往下说,只笑道,“走,回去和你们说。”
回到营帐,刘季双手抱头往榻上一歪,二郎腿翘得老高,用脚尖点着萧何,笑道:“萧何,你来猜猜老子为何这么高兴?”
必是因为怀王多留他那一会说了些什么,萧何如是想,但却笑道:“某不知。”
卢绾笑道:“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还有啥好事?怀王赏你美人啦?”
“呸,德行。”刘季笑呸了卢绾一声,笑道:“现如今,这楚营里这么多将军将领,怀王最看重我和那周宁,嘿嘿,因为我和周宁都第一个反应过来,项梁死了,谁才是老大,然后适时的逢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