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卢绾和周勃等人正围着火堆在烤什么。
刘季看向樊哙问道:“哪来的肉?”
樊哙嘿嘿笑道:“就是昨日大哥斩杀的那条白蛇,丢了实在太可惜了,正好我们行了这么远的路,腹中空空,饿得难受,我便去捡了回来。”
刘邦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其他人。
跟随他走的劳役和樊哙他们坐得比较远,毕竟原先是看守与被看守的关系,如今虽说一同逃命,但一时还是不敢过于亲近。
叫刘季在意的倒不是双方泾渭分明的距离,而是人数。
十几个劳役此时只剩下七·八个,正勒着裤腰带,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这处。
这是又走了几个?
刘季心里有些生气,昨夜他让他们走,他们不走要跟着他,怎么睡了一觉又私自跑了。
罢,人情送到位,索性再问一遍他们要不要走,刘季正准备过去说话,就听山林中传来声响,正是那几个不见的劳役,他们用衣服兜着些野果回来了。
刘季见此,才知他们是去寻吃食去了。
刘季想了想,往后大家一块在这芒砀山中藏匿,免不了挨饿受冻,就是现在不跑,时间久了也难免有人熬不住想跑,跑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到县衙卖了他们那就糟糕了。
得想个法子收拢这些人的心,叫他们信服他才好。
“大哥,过来吃肉。”樊哙举着蛇肉唤道。
刘季应声到樊哙身边坐下,见蛇肉正经不少,问道:“昨夜那蛇这么大?”
樊哙笑道:“可不是,足有某手臂粗细,又通体雪白,大晚上看见怪瘆人的,还是大哥英勇,上前便是一剑,不止是我,大伙儿都被大哥的英勇惊着了。”
白蛇……倒确实挺少见的,而自来这白虎、白狐、白蛇又都带着些神话传说。
刘季接过樊哙手里的蛇肉,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捡回来的?”
樊哙嘿嘿笑道:“今早上,某被饿醒了,就找了回去。”
“一个人?”
樊哙点了点头,他块头大,睡少点没事,但是不禁饿,“我去取了回来,大家都还睡着呢。”
刘季举着肉沉默了片刻,对樊哙招手道:“你过来,我跟你说话。”
刘季对樊哙耳语一番,樊哙听罢,看着手中的蛇肉有些肉痛,刘季瞪他一眼,樊哙便叹了口气,低头切肉去了。
刘季走到劳役们身边,就近拉起两个劳役,笑道:“别吃果子了,今日难得有肉,往后大家都是兄弟,走走走,一起吃肉。”
劳役们原本也馋肉,见此,就听话的跟着刘季过来,刘季极热情的招呼他们,一行人便高高兴兴的取肉吃。
刘季给樊哙递了个眼神,樊哙和众人说起了闲话,“昨夜大家都睡了,我倒回去取蛇肉,遇到一件稀奇事。”
“什么事儿?”能够一起吃肉,那这感情已经相当不错了,当下便有劳役问道。
樊哙瞪大了眼睛,回道:“有一老妪蹲在白蛇旁边哭!”
“她哭什么?”
“她说有人杀了她的儿子,我就问她,你的儿子因为何事被杀,她回我,说是她的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化作蛇,挡住了赤帝之子的路,就被赤帝的儿子杀了。”
樊哙道:“我听得迷迷糊糊的,这说的什么呀,正想再问,却见那老妪凭空消失了。”
樊哙一脸不解,“我想不明白她的话,也找不见她人,便取了白蛇回来了,你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白蛇?众人嘴里的咀嚼慢了下来,白帝之子化作蛇,又因挡路被杀,这白帝之子,岂不就是这白蛇?
那这赤帝之子,不就是斩蛇之人,刘季!
众留下的劳役看刘季的眼神越发敬畏了。
刘季带着兄弟和选择跟随他的劳役就此藏匿于芒砀山,然而刘季这边一逃了之,是轻松快活了,却苦了在家等候的吕雉。
骊山那边到了时日却不见沛县劳役,消息传回泗水郡,沛县县令受到了责罚,大为光火,于是一面下令叫人追捕刘季和劳役,一面下令将刚刚生产不久的吕雉下狱。
典狱长曹参带着两个狱掾到刘季家里时,吕雉正背着小儿子蹲在灶前一边看火一边造饭,刘家在刘季成亲后就分家了,刘季既不是最长也不是最幼,故两位老人没有跟着他。
吕雉嫁给刘季这些年,因为刘季先前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子,自己头胎又是个女儿,心里是有些压力的,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虽说儿女皆年幼,家中又无老人帮衬,可心里还是欢喜的。
此时,吕雉见到曹参,急忙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欢喜的迎到院中,问道:“曹大哥,是我家君子要回来了吗?”
曹参见往日的吕家二姬,此时布衣荆钗、脸色蜡黄,又想到自己此行来意,一时也很是感慨。
曹参叹了一口气,说道:“把三个孩子都送到他们爷爷那里去吧,刘季放走了劳役,逃了。”
话不用再多说,刘季纵徒逃亡,她就得替夫入狱了。
吕雉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尽,便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霎时呆怔在原地。
奇怪的是,面对令平常人闻之变色的牢狱之灾,她内心的恐惧并不如何多,第一反应竟是……小妹的预言又应验了!
她的婚事应验了,焚书之事应验了,她的牢狱之灾也应验了,那……
吕雉是个聪明人,吕泽和吕释之他们推测出的结果,她也隐隐有所觉,现如今又应验了一个,这一切都说明小妹果真有卜算预知之能。
所以刘季以后会、贵不可言,自己也会富贵无极、权势无极!
至于此时要入狱惊恐吗?肯定是有的,她未出阁前是端方的大家闺秀,出阁后也是贤妻良母,怎么会不对那样的地方有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