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法吏就不同了,他没有需要出外勤的工作,主要工作便是传抄律条、保管法令,和为来求助的百姓提供法律咨询,虽然也有惩罚的规定,但只要熟记律法,再细心谨慎些,就问题不大。
所以,法吏确实是周宁心仪的岗位。
然而,喜的下一句话便是,“你往后离吉远些。”
这时也走到了学室门口,喜没再多说,只对周宁道:“进去吧。”
学室里是成排成列的案几坐席,里头吏子不少,毕竟所有官吏的儿子都是天然的弟子籍,而一县之吏少说也有几十个。
考吏的四月在即,前排的吏子几乎都忙着温习功课,对于学室来了新人这事很冷漠,有的只抬头扫一眼便不再关注,而有的甚至头也不抬。
周宁背着书箱一直往里走,寻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后排的吏子显然就比前排的要活泼得多,周宁刚坐下,便有人凑过头来与她互通姓名年岁。
然后,周宁在老师哪里被嫌弃的原因全都变成了同窗们欢迎她的理由,每次考试的最后一名是要受罚的,如今最后一名有稳定选手了,他们往后轻松了。
所以,他们毫不吝啬的对周宁表达自己的友好,告诉她各个令吏上课的习惯,还表示可以借笔记与她。
周宁笑着一一谢过热心并同情她的同窗,而后从书箱里取出笔、墨、书刀,和几枚空白的竹简出来,准备上课。
第一堂课是吉讲解《封诊式》,他一进学室,视线便来回巡视了一番,而后停顿到周宁脸上,笑着微微颔首。
这不是周宁不避着他,作为老师的他先表示善意,周宁若是冷漠以对,那倒是不识好歹了。
于是周宁微微一笑,同样回以颔首。
这一趟课吉抽取了一桩旧案,讲解如何记录案件审判过程,周宁一边听课,一边取了一枚竹简试着自己书写。
吉宣布休息之后,周宁身侧的一个长相白胖讨喜的青年盼正想凑过来同周宁说话,却见吉走了下来,盼便又规矩的坐了回去。
周宁将自己书写过的竹简反面朝上扣在案几上,取了一枚空白的竹简放到面前。
吉走到周宁案几旁边,关切的问道:“可有不懂之处?”
周宁回道:“没有,您讲得极清楚。”
吉笑了笑,又道:“若有不解之处,你寻我就是,你耽误了两年,是会比别的吏子艰难些。”
周宁点头笑道:“多谢吉法吏。”
吉这才满意离去,而吉一走,周宁身旁的青年盼便起身走过来问道:“你可要去如厕?”
他倒不是非要拉人作陪,而是想着周宁新来,怕是找不到许多地方。
周宁知他的好意,摇了摇头,笑道:“多谢,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那青年便起身快步走了。
周宁将自己书写的案件审判过程翻过来细看,刚看完放到一边,便见盼急冲冲的走了回来。
他道:“可有写过不要的竹简与我一枚。”
周宁随手拾了一块与他,他谢过便又急急的往外走了。
系统问道,【他要一枚写过的竹简做什么呀?】
周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正主回来了,他道:“多谢啊,也不知是谁那么讨厌,把厕筹拿走了。”
……
【哈?!】
第39章 假吏
找不到厕筹, 就用书写完的竹简代替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茅厕也是吏子们杂乱无序的习字简的最终去处,就好像小时候有学生用写完的作业本纸擦屁·股一样, 竹简确实就是这个时候的“纸”。
盼也没想着周宁回答,毕竟厕筹是公用的,极可能谁用的时候不小心将之掉下粪坑去了。
不过, “你是不是在家学过啊?”盼又问道:“我看竹简上的遣词用词极为严谨, 字迹也娟秀刚劲。”
周宁笑道:“嗯, 我身体不好,所以拖到现在才入学室,但怕跟不上,便在家中自学了。”
原来如此, 盼点了点头,又道:“那下午的武课你能跟得上吗?”
周宁笑了笑, “怕是、不能。”
周宁转头看向学室前头讲案左侧的漏刻, 在学室学习对于周宁来说确实很难熬, 但不是因为学业难度,而是时间。
吏子每日到学室学习的时间太长, 从夙食末到暮食初, 倒也算朝九晚五, 可这里没有午饭更没有午休,所以是一整日都在学室。
盼闻言安慰道:“没事,你慢慢练, 咱们是文吏, 武课要求不高。”
周宁笑了笑, 不置可否。
短暂的如厕时间后, 第二堂是翘来教授算学, 没有很复杂知识,只需背下九九乘法表,更多的就是各种实务运算了,比如各种织物、谷物价钱的换算,房屋及土地面积的计算。
这一堂课旁的学子边听边跟着记下公式,唯独周宁静静听着,未动笔墨,翘看见了,撇着嘴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第三堂课是乙来教授习字课,除了用《仓颉篇》《博学篇》《爱历篇》等固定的书目外,更多的是用户籍教他们习字。
秦朝讲究实用为上,他们往后大多是基层官吏,无论是上户口、收租子、拉壮丁还是录口供,都免不了和百姓接触,所以尽快熟悉百姓各种奇特名字,对于他们能尽快上任是最实用的。